早已等着参加诸圣节弥撒的人群开始如潮水般涌入圣彼得大教堂广场。
施密茨丢掉报纸,并没有挤入汹涌的人流,而是转朝大教堂南面的侧门走去。
门口,几名瑞士卫兵拦住了他,高声道:
“站住!这里不能进去。”
施密茨作为奥地利人,是能勉强听懂意大利语的。他当即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对折的证件递了过去:
“我奉埃尔科莱助祭的吩咐去处理一些事情,回来晚了。您得让我进去,今天的弥撒上我要捧烛台的。哦,就在第三排第五列。”
他说的是拉丁语。
他之前从未想到过,这种打小接受贵族教育学的东西,还有发挥作用的一天。
一名卫队小队长看着身上的教士袍,仔细检查过那份证件,又示意手下对他进行简单的搜身之后,便放他进入了教堂。
施密茨沿着走廊低头前行,心中松了口气:感谢天主,那些人没有骗我,这东西真的有效!
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天在小酒馆里遇到多梅尼克的情形,那是他接触的第一个“组织”成员。
施密茨原本只是打算当面质问教皇为何要背叛十字军,但那个“组织”却给了他更“直接”的选项。
一个号称要重振教廷威望的激进组织。
他们不满教皇的懦弱。
他们嘲笑教皇靠贿选上台。
他们痛斥教皇不敢承认波兰的圣战!
于是,施密茨和他们走到了一起。
所不同的是,“组织”里的那些人只敢动动嘴,而他,却愿意为某些事情舍弃自己的生命!
施密茨经过拐角的时候脱去了教士袍,戴上早已准备好的假发,立刻从教士变成了一名意大利贵族的形象。
是的,大教堂里的人太过密集,而且教士都有各自的任务,稍有异动就会被人发现,根本不好动手。
大贵族所占据的教皇面前那片区域,才是最佳选择。
他回忆着“组织”为他规划的路线,一路走窗户以及角落里的窄门,直到看到花圃,沿途都未遇到任何人。
施密茨在花圃左侧第三个喷泉旁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及腰高的黑布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快速将其塞进了外套里。
布包那坚硬的手感,清楚地告诉他,那里面是一支M1741型猎兵枪。不过,为了便于隐藏,锯短了枪托和枪管。
施密茨翻出最后一扇落地窗后,已经站在了大教堂的墙角下,东北方向立刻传来悠扬的乐曲声。
诸圣节弥撒已经开始了。
施密茨将一本圣经捧在胸前,用以遮挡衣服下的痕迹,而后从侧后方,混入了广场上的贵族之中。
在一系列的开场内容过后,教皇庇护六世终于在几名枢机主教的簇拥下,来到了圣彼得大教堂正门前的高台上。
施密茨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挪动脚步,以确保前方的礼仪教士不会遮挡视线。
“嘿,当心点儿!”一名三十来岁的艳丽贵妇被他碰了一下,不满地转过头来,但当看到他那双带着忧郁气质的褐色眼睛时,却不由得一怔,“哦,这位英俊的先生,您可有些眼生啊。”
施密茨回头,用拉丁语道:
“施密茨。奥托·莫尔特·冯·施密茨。”
贵妇见他向侧前方挪动,立刻跟了上来,笑着也说起了拉丁语:
“您不是罗马人?啊,让我猜猜,您身上充满了艺术的气息,应该不是上德意志来的……”
庇护六世开始高声诵读圣言。
施密茨也选出了最佳角度,转身将手中的圣经,塞给了贵妇。
“哦,谢谢您,您一定很虔诚,对吧?”贵妇露出迷人的笑容,“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尼德兰人,那个出过大师艾克的地方。
“对了,您可以叫我斯蒂芬妮。我来自兰佩杜萨……”
她正说着,就见那英俊的年轻人将手探进了领口。
她顿时故作娇羞状:
“您,这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吗?”
下一刻,“尼德兰帅哥”从怀里抽出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抖落上面的黑布,赫然是——
一支泛着寒光的枪。
“啊——不要!”
施密茨举枪指向庇护六世,用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道:
“歪曲神谕之人,不配再做我主在世间的代表!忏悔吧!”
手指扣动。
燧石猛地敲击火门,愤怒的火星引燃了枪膛里的火药。
“砰——”
几乎是瞬间,庇护六世左侧的一名枢机主教大喊一声“当心”,用肩膀撞在教皇身上。
“噗!”
血花飞起。
那名枢机主教和庇护六世一同翻倒在地。
施密茨根本没有再装填的机会,所以在射出枪弹之后,他将M1741丢在地上,从斯蒂芬妮手里夺回圣经,高高举起,喊道:
“愿我主庇佑神圣的十字军!圣战必将赢得光荣的胜利!”
四周的贵族、教士和卫兵瞬间向他扑了过来:
“快抓住他!”
“有刺!”
“别让他跑了!”
施密茨没等其他人靠近,已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毫不迟疑地刺入了胸口。
“赫伯特……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你的荣光……”
抱着圣经的年轻人倒下,整个广场顿时充满了尖叫、咒骂和呼救声,数千人如同失去了约束的蜂群,开始到处乱挤乱跑。
5小时后。
脸上刚恢复了少许血色的庇护六世看向教廷密探总管,心有余悸道:
“杀手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那名撞开他的枢机主教的右肩被枪弹击中,鲜血溅了他一脸,现在他的鼻子里还有那种腥热的气味。
密探示意医生出去,这才对教皇欠身道:
“刺叫施密茨,陛下。我们从他住过的旅店里发现的随身物品判断,他应该是名军官,来自南德意志。”
一旁的基亚拉蒙蒂大主教立刻皱眉道:
“奥地利?”
庇护六世思忖着点头,对密探总管道:“立刻去查清楚。”
“是,陛下。”
密探离去,教皇又看向基亚拉蒙蒂:“所以,穆扎雷利已经获得了神罗皇帝的全力支持?”
“很有这个可能,陛下。”
庇护六世的神色变得极为阴沉:“我们该怎么做?惩罚奥地利人,还是宣布支持波兰的战争?”
“不,陛下,我认为,这都不是最佳策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