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用脚踏一块乱石堆砌的平台上,上面一人高的地方就是三个人躲避的山洞。
而苟小莲此刻浑身战栗,说不出话来。
当张无用发现少了王雨亭的时候,苟小莲怯懦地指着脚下说:“那里。”
原来下面仍是陡峭石壁,一丈高的悬崖。
苟小莲说,他们几个人走到此处被雨吓住,就攀住悬崖下面的树枝,要躲在里面避雨。
李鹤也说等雨停了再走。
王雨亭说天已经黑下来,再不走怕出不去了。
他一个人在前面探路,可是脚下一滑就掉下去了。
三个人躲在山洞里喊王雨亭,开始还有微弱的回声,后来就销声匿迹了。
他们判断王雨亭出事了,更不敢向前移动半步。
张无用向悬崖下边喊了两声,只有哗哗地水声在回响。
他扶着苟小莲,让李鹤照顾好方春晓,开始向坡下迂回。
绕了很大一圈,到平坦的谷底后,张无用嘱咐道:“你们三个呆在这里别动,我上去看看。
重新上到悬崖边,用微弱的手电光四处搜寻王雨亭的下落。
水声仍然充斥山谷。
“王雨亭,王雨亭!”
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张无用开始向上攀爬。
悬崖边有几颗巨石,像怪石阵一样的排列开来。
手电光照到第三颗石头的后面,他看到王雨亭仰躺在泥水中。
张无用连喊三声,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用手在鼻根部摸了一下,还有呼吸。王雨亭正处于昏厥状态。
随后将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试一下才知道他无法行走。
只能蹲下来,一点点把他背在身上,一步步下到谷底。
几个人回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此时王雨亭已经苏醒。
张无用大略检查一下,发现他脸上额头上都有擦伤。
翻动手臂的时候,他不停的呻吟喊疼。
用手轻微抚摸一遍,张无用断定他左臂粉碎性骨折。
其他地方都无大碍。
把来福牵过来,让王雨亭俯卧在来福身上。
几个人出山来到张无用家的时候,天光已大亮。
张无用问苟小莲说:“王雨亭如果不急于回城里,就带他到诊所去治疗。”
如果他不想在这里,可以开车把他们送回城里。
苟小莲说:“那还是抓紧治疗吧,别给耽误了。”
随后她又问王雨亭,是不是愿意在村里的诊所治疗。
王雨亭点头。
张无用找来些衣服,也不管什么男款女款,让他们一一都换上干爽的衣服。
然后开车拉着几个人来到诊所。
齐美霞刚开门,见张无用忽啦啦带过来一帮身着奇装异服的学生,惊讶地问道:“无用,你这是几个意思?”
“霞姐,有个男生受伤了,你得给打消炎针。”
齐美霞认真检查一番,把王雨亭安顿在病床上,开始兑药。
张无用取出万灵丹给王雨亭服下。
扎上吊针后,齐美霞问道:“你们怎么像山上打游击的一样,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张无用,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脸上都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张无用只好把昨夜山中遇雨的经历讲给齐美霞听。
齐美霞听后叹了口气,但说出话来却不无溢美之词:“你们这些孩子可真是英雄。”
说话间,另外三人都各占一张病床在屋里东倒西歪。
不一会就有轻微的鼾声呼应起来。
张无用笑着说,这些孩子不但胆子大,还抗饿。
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
齐美霞听罢说道:“一会来病号你给看,我先回趟家。”
张无用说好,齐美霞骑上车就往家跑。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病人,找张无用扎针的居多。
病床不够用,张无用只好把苟小莲和方春晓移到一张床上。
他抱起苟小莲,忽然觉得此时她的身体很轻很轻。
难道饿一宿就轻似羽毛?
他这样大幅度的移动,把苟小莲抱在怀里,这丫头居然毫无知觉。
看来困倦和饥饿,人体最难抵御的还是困倦。
要不人睡眠不足的情况下,食欲下降或是吃麻不香呢。
把几个病号按排上针以后,齐美霞从家里又风一样跑过来。
张无用笑着问道:“霞姐你着什么急,我这边都安排完了。”
抬头一看,齐美霞手里拎着个大网袋,里面是几只碗和两个大食钵。
在办公桌上一摆开,像变魔术一样呈现出来的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大米稀饭,馒头,一碗小菜和一个炒菜。
“快吃饭吧,你们再不吃要成神仙了。”
张无用挨个喊:“小莲,李鹤,方春晓!”
每个人嘴里应着,眼皮却睁不开。
翻个身又没了动静。
王雨亭身上挂着吊瓶,人却早已在梦里。
齐美霞盛上一碗稀饭端给张无用。
“他们太疲劳,让他们先睡会,你先吃。”
张无用接过饭碗,一顿风卷残云,把眼前的粥和镘头都扫净。
实在是太饿了,只是还没有出现困意。
估计吃饱了以后,要被嗑睡虫侵袭。
果然,张无用刚撂下饭碗,眼皮开始打架。
他坐在那里开始左摇右晃。
齐美霞把他扶到里面自己的一张小床上面休息。
临近中午,苟小莲、李鹤、方春晓各自醒来。
苟小莲揉着眼睛,四下里寻找张无用。
“你的无用哥哥在里面。”
齐美霞嘴角挂着笑,指着另一间屋子对苟小莲说。
“哦对了,你们要是饿了的话,里面有饭菜,现在还没凉快去吃吧。”
这句话好像给他们充了电一样,三个人立刻奔里屋跑过去。
稀里呼噜一顿划拉,等打着饱嗝出来的时候,才想起躲在病床上的王雨亭还没吃东西。
剩一个馒头,苟小莲示意李鹤拿给王雨亭。
此刻王雨亭心里一团乱麻一样。
昨夜里的情形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其实开始下雨的时候,他和苟小莲已经接近顶峰鹞子崖。
他估算时间,顶多再花半个小时,他就可以登上药山最高峰。
那时候心潮膨湃,劲头正足。
但有点让他扫兴的是,苟小莲不像开始跟他那么紧了。
时不时他回头要等她一会。
按着他最先在脑海里设计的情景方案,登上鹞子崖那一刻,他就要给苟小莲来个胜利者的拥抱。
还要深深地吻她,像二战胜利后纽约时报广场上那个叫门多萨的水兵,与一名风姿绰约的女护士的胜利之吻。
但现在他对刚刚那一巴掌心有余悸,胜利之吻的情景估计是难以呈现了。
也可能就是天意,王雨亭这样想着想着,风和雨同时漫卷药山顶。
起初,王雨亭还是余兴未减,可是随着雨量增大,苟小莲在后面喊道:“快下山!”
此刻,再往山顶攀爬已经毫无意义。
可是,上山容易下山难,难在被雨洗过的密林里根本找不见来时路径。
而苟小莲则更显六神无主,不得已把手主动伸向王雨亭。
机会来了!
王雨亭想,爬不上山顶,但未必不能实现胜利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