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华见到这传说中的二当家,表情都亮了起来,抱拳往前两步。
“久仰二当家大名,难得今天有这个机会,在下想讨教两招,不知道二当家可否赏脸?”
严华一向是这个性子,苏潇早已见怪不怪。
她知道习武之人也不像读书人那么多规矩,以武会友是常事儿,便也没有拦着。
南风天挑了挑眉,也颇有兴趣,只是环视一周,院子里都站满了人,没有施展过招的地方,便道,“现下地方不充裕,晚些时候等我打完了擂台,再邀小兄弟上去过招!”
“那怎么行?”严华一听就不乐意了,“到时候二当家都精疲力尽,我若是赢了,岂不也胜之不武!”
南风天啧了一声,眉毛挑得老高,“你还想赢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正巧这时候擂台上面一轮比完,有人听到这边的对话,便开始起哄。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本事有自信,上台比比就知道了!”
“二当家和他上台比划比划!”
“快上快上!”
说是比武大会,其实娱乐性质更大,所以也不像正经的擂台赛那样不能耽搁。
比起每个月固定的那些镖师和武功路数,能猜到结局的胜负,众人更想看看新人有什么招数和本事。
严华也是个人来疯,见大家都这么积极,干脆翻身一跃就上了擂台,然后朝南风天招招手。
到这个份儿上,南风天自然不可能退缩,翻身一跃也上了擂台。
两人直接过起招来。
严华是苏潇手下人功夫最好的,苏潇招揽之后,还把谢当家送给她压箱底的一本功法送给严华练习。
严华进展飞速,在家的时候时常和袁相柳对练,普通武师的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这位南风天,确实有几分本事,招式奇诡且不说,速度也是相当快。
让苏潇想起了袁相柳的反应力。
台上两人过了不下百招,严华就被南风天一脚踢下了擂台。
严华摔在地上之前,借力抓住了擂台旁边的栏杆,双脚落地,留了个体面。
但是按规则已然输了。
严华心服口服,朝台上抱拳道,“二当家果然有两下子,佩服佩服!”
“承让。”南风天翻身下了擂台,拍了拍严华的肩膀,“我虚虚年长你几岁,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这场对决让台下一众热血沸腾,有人吆喝起来。
“大当家,不如让苏姑娘也给我们展露展露真本事!”
“是啊,让苏姑娘上去比划比划。”
苏潇没想到热闹一下就到了自己身上,迎着一双双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颇为错愕。
这时,一个手上拿着长枪的女镖师站了出来,朝苏潇示意,“何珊,想讨教两招,不知苏姑娘可愿意赐教?”
“……”苏潇。
人家这样主动诚恳,她也不好不给面子,便迎战而上,“那就得罪了!”
擂台旁边就放着一个兵器架,上面琳琅满目,什么兵器都有。
苏潇干脆也抽出了一把长枪,抓着栏杆跃上擂台。
女镖师见状也跟着翻身上去,率先出手。
短兵交接,两人的长枪撞在一起,发出嗡的一声。
擂台下面,人声鼎沸,众人都起哄助威。
南风天瞪大眼睛,看着苏潇矫健的身法,在擂台上面辗转腾挪,看得出来她并不擅使兵器,但近战颇佳,身形轻巧灵动,比起那些壮硕的女镖师,显得身轻如燕,某些招式仿若舞蹈一般。
“我的乖乖,这个苏潇还真是挺不错的!”
南风天两眼放光,被狠狠吸引了。
他母亲是个软性子,被赌鬼父亲欺负了一辈子,欠了一屁股债,他不喜欢和母亲一样的女人,就喜欢能打架又泼辣的小辣椒。
只是镖局的女人都太壮了,有时候甚至给她一种好似男人的错觉。
苏潇的出现,简直中了他所有喜好,他这会儿兴奋又激动,吆喝着给苏潇助威。
“苏姑娘厉害!打下去,把何珊打下去!”
南风天声音最大,在一众起哄声中独树一帜,苏潇想不注意都难。
只是她也不可能真的把人家女镖师打下去,若干回合之后,两人便点到即止,算是打了个不分上下。
何珊能感觉到自己略逊一筹,知道苏潇有意谦让,抱拳道,“苏姑娘果然厉害!”
“哪里。”苏潇谦虚一笑,“何镖师招式新奇,有时间我都想讨教一二。”
两人下了擂台,其他选手继续上去比武。
南风天凑过来,一脸兴奋的围着苏潇,“苏姑娘身手这么好,来我们镖局当镖师吧,到时候咱们两个组成一对送镖,有事儿我先上!”
近水楼台先得月,岂不美哉?
“我还有生意要照顾,怕是要辜负二当家的美意了。”苏潇笑道。
初次相识,谢一行就邀请过她,她倒也没觉得南风天的热情有什么问题。
南风天笑得见牙不见眼,“苏姑娘还是第一次来我们镖局吧,对这边肯定不熟悉,我带你参观参观吧,后边儿还有个校场,还有一个武器室,里边儿很多新奇的武器,保证苏姑娘很多都没见过。”
苏潇对于千篇一律的擂台赛确实也没太大兴趣,闻言便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二当家了。”
“不劳,不劳,我闲着也是闲着!”南风天笑得像只猴子,“苏姑娘请。”
……
这一次拜访,比预计提前结束。
秦同知和袁相柳他们寒暄了一会儿,临时有公务,便被知府大人叫走了,是而也没有一起用午饭。
袁相柳和秦轻羽回到栈,才知道谢一行一早来过,苏潇跟着去了镖局。
他换了身衣服,也跟着去了。
到的时候擂台赛已经结束,镖局的众人都已经散开。
袁相柳在后面的校场找到了苏潇他们一行人。
谢一行和楚良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袁相柳没见过的镖师。
其中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镖师站在苏潇对面,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在给苏潇介绍手里的兵器。
大壮在校场门口这边站着,神情肃穆,稍一回头间发现袁相柳过来了,赶紧跑过来。
“老爷!”
“嗯。”袁相柳淡淡点头。
因为距离较远,两人说话动静不大,校场中间的人还没发现他过来。
“夫人过来多久了?”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大壮回答道,伸手指了指校场中央仿佛花公鸡一般朝苏潇献殷勤的南风天。
“老爷,这人便是镇远镖局的二当家南风天,之前和严华切磋了一下功夫,把严华打下擂台,然后就开始缠着夫人,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小的盯着他很久了,他为了缠着夫人,连这次的擂台赛都没有参加!”
大壮语气和神情都颇为凝重,“这人身手了得,老爷您要小心。”
袁相柳不动声色,问,“小心什么?”
“这些人都想要和老爷切磋,刚才这二当家还打赢了严华,老爷要是和他打,可一定要小心。”大壮煞有介事道。
袁相柳微微颔首,迈开步子朝场中走过去。
南风天对着苏潇嬉皮笑脸说了半天,而后便拿起手中的九节鞭摆开了架势,看样子是要耍弄一番。
这期间,袁相柳已经快走到近前,他遥遥开口叫了一声,“夫人。”
一句话,让场中的几人都愣了一下。
苏潇转过身,看到真是袁相柳过来,又惊又喜,“小柳!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下午才回来吗?”
“同知大人有公务在身,我和秦兄便先回来了,听说你在这里,过来看看。”
袁相柳走到近前,拉起了苏潇的手,非常自然的牵着。
南风天本来就因为“夫人”这个称呼惊异,看到他这个动作后,更是被定在了原地,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夫人?
等等……
他看看苏潇,又看看袁相柳,最后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谢一行。
“这位便是我之前和你们提过的袁小兄弟。”谢一行拉着袁相柳给众人介绍。
“袁兄弟真是一表人才。”
“大当家经常和我们提起你,也是久仰大名了!”
那两个镖师都和袁相柳热络寒暄。
只有南风天久久回不过神来,下意识问道,“苏姑娘难不成已经成亲了吗?”
袁相柳和那两个镖师打完招呼,听到南风天的话,松开了牵着苏潇的手,转而将手臂搭在苏潇腰间,松松的揽着她,一起面对南风天。
这姿势比刚才还显亲密。
苏潇僵了僵,感觉腰上虚虚搭着的手如有实质,没来由的全身都跟着紧绷起来。
“我和潇潇已经成亲两年多了,二当家不知道吗?”袁相柳朝南风天一笑,温文尔雅,极其良善。
然后,他又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神情,看了看谢一行,“大当家没说过吗?”
谢一行也是一愣,“我没说过吗?”
南风天欲哭无泪,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说过。”
要是谢一行说过,他早知道苏潇已经成亲,怎么可能围前围后献了这么久的殷勤!
“那我可能是忘了说吧,苏姑娘早就成亲了,只是看着不像成亲的妇人,我还时常把她当妹妹呢!”
谢一行是个钢铁直男,压根儿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意识,对南风天的心思也丝毫没有察觉,打着哈哈道。
南风天一颗刚刚跳动起来的少男心就这么咔嚓碎了八瓣。
他肩膀塌了下去,仍有些不死心的问苏潇,“苏姑娘这么早就成亲了呀?”
“啊,是啊。”苏潇干笑一声,表情颇为不自在。
袁相柳的手虽然没有真的搂在她腰上,但是因为这样揽着的姿势,她不得不贴靠着袁相柳,两人平时少有这么亲密,对着外人如此就更让她不习惯。
而这也让她无端想起之前袁相柳那一声称呼——夫人。
两人平时需要对外展现恩爱的时机实在太少,袁相柳这么称呼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夫人……
袁相柳这样叫的时候,温温柔柔,那两个字像是含在嘴里,听的人耳根都痒痒的。
前世吕清河都不会这样唤苏潇。
所以袁相柳刚才为什么要叫她夫人?怎么不叫她潇潇了?
袁相柳最近真的好奇怪……
回去的路上,苏潇心不在焉的想着。
到家门口下马车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她忘记让袁相柳和南风天切磋一下了!
只顾着想袁相柳的奇怪了!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反正他们要在永昌府待上一些日子。
“寻租宅子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回到房间,苏潇便把唐密叫了过来。
唐密将一纸契书从怀里掏出来,又把剩下的银子还给苏潇,道,“已经办妥了,与牙行的人签了契书,短租一个月,五十两银子,一进的宅子,不算特别大,但是里面很干净宽敞。”
苏潇接过契书看了看,上面条条款款罗列的非常清晰,房子的地址在富贵街,苏潇有些印象,好像就在栈后面的那条街上。
“咱们有三十多人,这宅子住不下。”她把契书折起来收好。
唐密点点头,道,“时间匆忙,也没有再合适的了,我瞧着这宅子租价适中,也很干净,就选了这一处。住不下的人,可留一些在栈住着,昨日大家住的也还挺习惯的。”
提起昨日,不由得就想起隔壁那个好色之徒,苏潇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道,“也好,那你安排安排,看看都把谁留下。再采买一些宅子里面缺的日用品,咱们收拾收拾,天黑之前搬过去。”
唐密微有错愕,没想到苏潇这么着急。
他也隐约有所耳闻昨夜的事,毕竟严华闹出的动静还挺大的,今日也成了众人说笑打趣的谈资。
他只当苏潇是受不了隔壁那人,道,“我这就去安排,宅子里东西还挺全的,简单采买一些也就够了。”
唐密离开后,苏潇将剩下的银子放回箱子里面,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自觉又陷入了沉思。
袁相柳从外面回来,便看到她呆呆的样子,面前满满的一杯茶连热气都没了,估计倒出来之后就没喝过。
“潇潇。”袁相柳叫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