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过言云琛,传言说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其实有些过了。他顶多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有一群狐朋狗友罢了。”
橙宝很看得开,“他年纪轻轻就有神威将军的头衔,家里又有钱有势,还要务什么正业?”
绿宝笑着打趣,“二姐姐与二姐夫果然天生一对。但是他吧,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也有他的难处。
“英国公府的每个人都在算计他,没有人真正站在他这边。其他人一房一房的,抱作一团,只有他在大房孤立无援。
“详细的情况我都写在纸上了,二姐姐拿回去看。二姐姐这么聪明,将来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四妹妹费心了。”
橙宝郑重其事向绿宝道谢,然后脸上一拧,可怜巴巴说,“将来我若是同蒋氏那边打起来架,四妹妹记得来给我撑场子啊。”
“二姐姐柔弱不能自理,哪里能同那边动手呢?”
绿宝眨眨眼,笑道,“他们若是给你下绊子,能讲理的就讲理,反正二姐姐说起歪理来也是一套一套。
若是有人拿长辈身份和孝道压你,二姐姐就装病装可怜,哭给他们看,这个二姐姐也擅长。”
橙宝:“……”
一时弄不清绿宝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打架这种事,留给言云琛,他不会叫你吃亏的。”
说到这里,绿宝幽幽叹了一口气。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在这个时代比比皆是,就像碰运气开盲盒,哪怕对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也不一定能情投意合。
她是看着橙宝一点一点改变的,目下竟然有种老母亲要嫁女儿的惆怅。
“我安排你和言云琛见一面吧。”
橙宝一腔孤勇,大手一挥,“不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他不中意我,闹着要退婚怎么办?一切等我嫁过去了再说。”
不管英国公府的水多深,不管言云琛本人多么没出息,在橙宝以及大多数人眼里,英国公的这位嫡长孙都是难得的高门贵婿。
绿宝最看重的夫妻之间的喜欢,对橙宝来说,反而不那么重要。
英国公府里,世子夫人蒋氏果然在国公夫人面前搬弄起了是非。
“长的倒还过得去,只到底是庶女,小家子气了些……满头珠翠,不知道的,还当她家里卖首饰的呢……
“我想着,公爹虽然不大好了,但多少能撑上大半年。
便想把大日子订在四个月后,好歹给人家有置办嫁妆的功夫……
“他们家太太并二姑娘,急得跟什么似的,那模样,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最后只得订在了一个月后。”
英国公夫人对橙宝和姜家的印象顿时大打折扣,皱眉道,“赶成这个样子,生怕他们家姑娘嫁不出去吗?真是上不了台面。”
“您别气着了。”
蒋氏温声温气地哄着英国公夫人,“娶回来之后慢慢调教就是了,总不会让她丢了咱们家的脸。”
顿一顿,她试探着问,“那彩礼……”
英国公夫人默了默。
她手里握着言云琛母亲的巨额嫁妆,当初说好了在言云琛成家时交到言云琛手里。
但是这钱啊,拿在手里久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了。
蒋氏察言观色,慢慢说,“家里人多,开销大,下面几个哥儿姐儿都到了嫁娶的年纪……咱们家是太子的外家,跟在殿下后头,什么都要打点,处处流水似地花钱……还有娘娘那边,也时时要孝敬……家里的人情往来,哪边都不能少……”
英国公夫人闭了闭眼,“彩礼就照着公中的规矩来吧,一个庶女也不值当多费心。”
蒋氏笑起来,轻轻应了一声,转到后面替国公夫人揉起太阳穴,“琛哥儿年纪还小,手里有了钱,难免教人撺掇着学坏。”
又道,“听说大嫂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单子也没多厚……都是后来大伯挣了加进去的。
咱们家没分家,大伯挣的,原也该交到公中的……”
英国公夫人“嗯”了一声,婆媳两个,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按了下去。
言云琛知道了之后,就决定干票大的。
他先去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祖父,卧病在床的英国公。
英国公伸长脖子问他,“我已经病入膏肓好几天了,现在能慢慢康复了吧?听说日子都定下来了。”
言云琛一屁股坐在他床边,开门见山说:
“祖母没打算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
我准备进宫告状去。
怕您听说后真气出病来,先来跟您通个气。”
“你进宫告什么状?”英国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皇后娘娘还能看着你胡闹不成?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你祖母那边我去说!”
言云琛笑嘻嘻说,“您怎么去说?阖府上下都知道您病得下不了床,您现在要是走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底下人跟前立威?”
“王八羔子。”
英国公回过味来,“你老实说,你求着我病入膏肓的时候,是不是就开始打主意了?”
“您猜?”言云琛贴心地把英国公身上的被子往上拖了拖,“我也没说我要去皇后娘娘跟前告状,皇后娘娘顶什么用,祖母到底是她娘。”
英国公差点没接上气来,“难不成你要闹到陛下跟前?”
“祖父英明。”
言云琛一溜烟窜了出去。
气得英国公仰面倒下,这回是真要病了。
橙宝没想到她不愿意见言云琛,言云琛却是要见她。
她精心梳妆了一番,下了马车还问绿宝,“我头上的步摇歪没歪?唇上的口脂还红着吗?我看起来怎么样?四妹妹,我有点紧张。”
绿宝第八次回答,“没歪,很红,漂亮,别紧张。”
进了酒楼的大院子,言云琛倚在二楼包厢的窗口冲橙宝一边招手一边喊,“娘子。”
橙宝羞红了脸,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言云琛撞撞身边的穆二熙:“二熙哥,你也喊啊,四姑娘在呢。”
“没你脸皮厚,喊不出来。”
穆二熙看了看底下缓步上楼的绿宝,扭头去桌旁坐了下来。
言云琛此番并不是冲着和橙宝婚前培养感情来的。
“过两天大约会有一些谣言传出来,哪怕是我亲口说的,你也别放在心上,安心待嫁便是。”
他交待橙宝。
橙宝原本想在言云琛面前证明自己即便是个庶女,礼仪、涵养也不输高门贵女。
但是当她想到绿宝的话,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是要去做什么事情吗?”橙宝咽了咽口水,“要不要我帮忙?”
言云琛笑起来,他娘子还挺有趣的。
他逗她,“你能帮什么忙?”
橙宝小声地说:“我能哭,眼泪收放自如,想什么时候哭就什么哭。”
“哇。”
言云琛由衷赞道,“这可是门高深的技术。
我跟你说,我有个堂妹,动不动就装哭,到处告状说我欺负她,我可讨厌她了。
等你嫁过来之后,一定要把她哭下去。”
“包在我身上。”
橙宝一会子就想到了主意,“认亲送见面礼的时候,她若是露出一丁点儿不高兴的神情,我就哭着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嫂嫂……”
两人嘀嘀咕咕,绿宝听得叹为观止,“狼狈为奸说的大约就是他们吧?”
穆二熙张嘴说了一句话,绿宝没听清楚。
“世子说什么?”她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
他站起来,双手撑到桌上,同对面的她拉近了距离。
“娘子。”
他小声喊。
绿宝坐在那里,半仰着头,看到他的耳根一如既往地染了点点红云。
“夫君。”
她露出明媚笑容,同样小声地喊。
大家都知道姜家二姑娘和言云琛的婚礼就在一个月后了。
这个时候,言云琛居然跑到嘉和帝跟前撒泼打滚,说要换个新娘子。
嘉和帝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很乐意见到言云琛的。
一见到这草包玩意儿,再对比太子,嘉和帝就觉得自己的教育特别成功。
“你当朕的旨意是放屁吗?”嘉和帝眼睛都不带抬一下。
言云琛滚过去抱住了嘉和帝的大腿:
“他们不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他们说我要娶的姜二姑娘年轻不懂事,管不住钱财……姑父啊,男人成家立业了手里怎么能没有钱呢?您也知道我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要不您给我换个年纪大点又懂事的媳妇?”
两旁服侍的宫人纷纷掩嘴偷笑。
他提到了他娘,嘉和帝就想起言云琛的父母当年是为国捐躯。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嘉和帝没有给英国公府什么旨意,只是到凤仪宫中问了言皇后一句,“把儿媳妇的嫁妆攥在手里,英国公府是没钱花了吗?”
臊得言皇后当即跪下请罪。
家丑不可外扬,谁也没想到言云琛能干出这种事来。
言皇后速速召见了英国公夫人和蒋氏,不管三人是如何密谈的,总之,言云琛母亲的嫁妆回到了他手里。
言云琛有了钱,送到姜家的彩礼只能用财大气粗四个字来形容。
一匣子一匣子的金锭子银锭子,整箱子整箱子的貂狐皮毛,还有各色云锦蜀缎,龙凤金镯金簪,以及满车的海参鱼翅鲍鱼等海味……
一路敲锣打鼓,引得不少人看热闹。
“咱们英国公府豪气。”
言云琛骄傲地散播谣言,“娶媳妇都是这个标准。”
而姜家,周氏宽厚,一早说了,英国公府送来的聘礼都加在橙宝的嫁妆里,直把橙宝乐得晚上睡觉都笑醒了。
至此,橙宝更加坚定了一辈子抱紧绿宝大腿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