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见有人质疑自己,扬了扬手中的纸,皮笑肉不笑道:“咱家可是照着宁大学士亲笔写的纸条念的,魏三小姐若是有异议,不如自己找宁大学士去问个清楚。”
魏莹这才意识到自己震惊之下失了态态,言行间已经得罪了公主府的内侍。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上内侍锋利的目光,她突然词穷,不知该说些什么,转头看到阮明烟,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大声道:“阮明烟一天都没入过学,根本没有学过作诗,怎么可能写出什么好的诗作,她一定是抄袭的。”
说完,她只觉得脑子瞬间清明,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重复道:“对,她就是抄袭的,我要举报。”
阮明烟闻言挑眉,看看手攥的死紧却不动声色的阮明柔,在看看跳上跳下的魏莹,突然发现比起魏莹,阮明柔竟还算是聪明的。
她的诗当然不可能是自己做的,可固然是抄袭的,可也绝不是魏莹见过的。毫无证据却言辞凿凿的跳出来举报自己,这不是等着被打脸是什么?
众人听到魏莹的话,看向阮明烟的目光变得鄙夷,她们就说嘛,阮大小姐嚣张跋扈她们是知道的,才华横溢……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大才女呢?
只是见阮明烟神色淡定地坐在轮椅上,脸上没有丝毫当众被揭穿的羞愧不安,又有些怀疑魏莹的话是不是真的?
听到魏莹的质疑,阮明烟还没说什么,任天心已经忍不住道:“什么人?输不起就别来比呀,你都不知道明烟姐姐写了什么诗就说抄袭?明烟姐姐也不是光赢了诗一项,还有书画两项,你怎么不说是有人代笔呢?”
大家一听,可不是嘛,阮大小姐也不是光赢了一项。诗可以抄袭,但众目睽睽之下,代笔却绝不可能。
想到此目光中对魏莹存了轻视,回想她刚刚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确实像是输不起就胡乱攀咬。
这时候评委席上的几人也听到了这边的争论,宁老先生看着坐在轮椅上,面对质疑依旧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绪的阮大小姐,再看看一旁指着别人直言抄袭的魏三小姐。
心中已经有了断论,皱了皱眉道:“这个结果是我们七人商量一致议定的。宁某一生,读书无数,阮大小姐这首诗确实不曾见过,魏三小姐若是能找出你所说的原作,宁某自认失误,向各位道歉。”
说着他将阮明烟的作品找了出来,赞叹道:“至于阮大小姐的书画,以老夫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笔力,世所罕见。评为第一,应是实至名归。”
他将作品交给内侍:“大家可以传阅一下,谁若是觉得自己写的比阮小姐好,老夫也恭请指教。”
宁老先生虽然说的委婉谦虚,但很明显,对阮明烟的作品十分欣赏。
而且宁老一生致力于学问,曾做过几任科举主考,学识渊博,他若是说这首诗没有见过,那说不得就是阮明烟的原创了。
宁老先生的解释大家还是信服的,众人原本也就是看个热闹,横竖第一名是谁跟她们的关系并不大,反正也不会是自己。
柳蔓青今年既然上场,就是奔着第一才女来的,没想到杀出一个阮明烟,竟然跟她平分秋色,宁老先生亲自为她正名更是让她觉得恼火。
她脸上笑意盈盈,两只手却紧紧拧着手中的帕子,小指上留了许久的一只长长的指甲被掰断,淡粉色的丝帕上染了斑斑血迹,身边的侍女见这样子不禁瑟瑟发抖。
魏莹公然喊出阮明烟抄袭的话被宁老先生驳了回去,想着自己当众丢了人,回去母亲一定会教训自己,愤恨地看着阮明烟。
阮明柔见此,知道今日若是无法将抄袭的帽子扣在阮明烟头上,她得了赏花宴第一才女的名头,侯府说不定就要反悔。
当下做出歉意的样子朝着宁老先生盈盈一拜:“宁老先生误会了,表妹并非质疑您的评判,只是姐姐长这么大,从未入过一天的学,日常在家,也并不喜欢看书,从没见她写过一首诗,做过一幅画。不曾想今日一鸣惊人,令人觉得不合常理,故此表妹才提出了抄袭之说。”
阮明柔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大方得体,倒让阮明烟刮目相看。
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说的再怎么动听,也没用。
阮明眼淡然自若地笑道:“妹妹一年到头都不去我那院子几回,如何得知我从没写过一首诗,没做过一幅画。”
阮明柔自然不能说她在院子里安了眼线,咬唇楚楚可怜道:“妹妹也不是非要说姐姐不学无术,只是姐姐又没请过先生,作诗这种事,难不成还能自学成才。”
“妹妹这话说的,你做不到,不见得别人就不行啊。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天赋,同样读书,有人能年纪轻轻就能高中状元,有人穷其一生,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怎能一概而论。何况姐姐我跟你不一样,腿脚不便没法成天往外跑,只能待在屋子里写写字,看看书,作个画自娱自乐,日久天长,只要功夫深,铁杵都能磨成针。”
宁老先生闻言点点头,作诗确实天赋更重要些,阮明烟那首诗灵气逼人,说是天才之作也不为过。
这也是他敢直言这诗没有见过的缘故,这样好的诗,若真是别人创作的,不可能籍籍无名。
而且阮大小姐有天赋的同时还能够潜心读书练字,这在女子中的确少见,也难怪写的如此一手好字。
阮明柔还想再辩,见阮明烟搬出了自己残疾的事,赢得了众人的同情。自己再说下去,只会惹人厌烦,败坏自己的好人缘。
柳蔓青见挑头的两人都偃旗息鼓,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句废物。
她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若不是这两人挑唆,阮明烟原本并无意参加这次的比试。
当下站出来善解人意的笑道:“大家既然对阮大小姐的诗作存疑,不如我们重新比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