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墨影的神情如同见了鬼一般:“可不是,阮大小姐从来就没有表现出对医术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还有更奇怪的事呢,阮大小姐也没有学过功夫,可那样子着实不像是没有功夫的人。”
他把那天在雪园被发现的事说了出来,脸色抑郁道:“我怀疑她早就发现了,只是懒得理我而已。说来有些不可置信,我的功夫在暗卫中数一数二,隐身敛息更是不在话下,等闲高手都发现不了,她明明没有内力,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阮府那个姨娘,身手也十分不凡,我一靠近院子,就被她发现了。”
李承翊眼底闪着莫测的光,有些戏谑地看着墨影:“你在阮府来来去去,满府的护院仆从没有发现,反倒被一个深居后院的姨娘和一个双腿残废的小姐发现了,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拿起墨影交给他的几页纸,上面详细写着阮明烟从小到大发生的一切。事有反常,必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不由地再次细细地梳理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一处。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纸张,发出嚓嚓的声响,李承翊若有所思地问:“从这里看,她的一切改变似乎都是从被继母下药推下阁楼这一天开始的。”
墨影点头:“是的,在那之前,阮大小姐确如传言所说,被阮大人宠的有些娇纵,再加上继母的刻意捧杀,脾气不大好,打骂下人都是家常便饭。可自那天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人和气了许多。”
李承翊笑了:“说不准就真是换了一个人。”
墨影摇头:“属下一开始也有此怀疑,所以仔细查了阮府那几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并没有发现异常。”
“你确定没有异常?”
李承翊不置可否,目前看来,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一个人总不能凭空变了样。
以前的阮明烟他也见过,满身都是被宠坏的娇纵和不知世事,还有身有残疾之人的自暴自弃。
完全不像现在,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两厢一对比,好像除了那个壳子,没有一点地方相似。
墨影想了想,迟疑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异常,阮大小姐失忆了,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失忆?”李承翊不知想到了什么,眉梢微扬,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可真是巧了。”
“巧?”墨影不明其意,在他看来,阮大小姐被推下楼磕到脑袋失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李承翊没有再说话,墨影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主子对这位阮大小姐,是不是太关心了点?”
李承翊轻笑:“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
墨影挠了挠头,搞不懂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吗?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他一拍脑门,懊恼起自己的迟钝来,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有意思,那可不就是喜欢?
只是,坐在轮椅上的阮大小姐,跟自己丰神俊朗的主子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般配。
墨影陷入自己的沉思里,没有注意到李承翊狭长的眼睛映着微光,里面光彩流溢,阴晴变幻间,最终归于平静。
阮明烟从同仁堂出来,发现之前就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竟然还在,她猛地一抬眼,目光直直射向李承翊所在的位置。
李承翊猝不及防,被看了个正着,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敏锐,也难怪墨影会被发现,恍神间,便见阮明烟被丫头推着径直往茶楼而来。
正好此时李承翊衣袂轻动,身后多了一道人影。
原来是李承翊派到阮明烟身边的暗卫,墨白。
“见过主子。”墨白跪下行礼。
李承翊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问:“她去同仁堂做什么?”
墨白站起身来,俯首恭敬地回道:“阮大小姐要找血灵芝。”
“血灵芝……她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严神医说应该是要治腿,还说若真如此,阮大小姐的医术,恐怕在他之上。至少现在,他没想出有效的方法治疗阮大小姐的腿。”
说起这个,墨白也有些郑重,严神医出身药王谷,医术封神多年,还从未有人能够超越,没想到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竟能让他亲口服输。
“哦”李承翊颇有兴致地弯起嘴角,“残了这么多年不治,怎么现在想起治了?”
墨白摇头表示不知,接着将药铺里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从胸前小心翼翼拿出一页纸呈给李承翊:“那小姑娘先天不足,后天失于调养,严神医都说没救了。这是阮大小姐诊脉后写的药方,严神医说这个药方,专门针对先天不足,或许对三殿下有所裨益,只是,需要酌情调整。”
李承翊接过药方,没有看内容,反倒被那一纸笔走龙蛇的字吸引了目光,他眯了眯眼睛,问:“这是阮大小姐亲笔所写?”
墨白点头。
李承翊记起一年前姑母府上办诗会,其中阮大小姐写的一篇被众人传阅。姑母当时还感叹,说阮大人学识渊博,没想到女儿竟是个草包,这一手字简直不堪入目。
他当时也跟着瞅了一眼,那字,歪七扭八,说是虫子爬出来的也不为过。
跟眼前的字,完全不似出自一人之手。
不过一年之隔而已,手中这笔字,没有十几年功底绝对写不出来。
阮明烟进了茶楼,才想起李承翊在二楼包间,她恼怒地望着楼梯,第一次觉得古代真是诸多不便。
没有电梯,没有残疾人专行道,这让她一个残废怎么办嘛。
夏竹见自家小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愤恨,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浮起愧疚,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会再随意打骂她。
虽然她也想过其中的缘由,可是伺候小姐沐浴的时候,她细细察看过小姐的身子,跟以前别无二致,也就不再去深究。
她终究只是个小丫鬟,有一个对自己好的小姐,比什么都重要。
“奴婢扶小姐上去吧。”夏竹见阮明烟想要上楼,提议道。
阮明烟看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在这身体不算重,她的腿也有了些微知觉,不用全靠夏竹,就当锻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