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孙知府所料,陈总兵的确有犹豫过,该不该去凌家通风报信。可最终没能敌国心中对自由的渴望,选择了沉默。
被凌家拿捏了这么些年,他早就受够了!
相比起其他几家,他是真的有软肋,而且他分到的钱也是最少的。军中将士为凌家忙前忙后,早就颇有怨言。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儿修理修理凌家。等拿回了主动权,他一定会让凌家付出相应的代价。
别看这陈总兵是带兵打仗的,却并非莽夫。
他心知孙知府那番话有意试探他,无非是想利用他来跟凌家对上。可他并不傻!凌家能在陵城横行霸道多年,靠的可不仅仅只是银子!凌家背后,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总兵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惹得陈夫人都烦了。“老爷,您有什么苦恼大可以说出来,晃来晃去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陈总兵是个粗人,却十分爱重他的夫人。只因她夫人出身富贵,却肯跟着他吃苦。故而成婚这么些年,他都一直将夫人捧在手心里。
外头的人都说他是个耙耳朵,他也不甚在意。
况且,陈夫人虽是商户出身,见识却不少。很多时候,陈总兵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还会跟他的夫人请教。
就算他不说,陈夫人也大概猜出了些什么。“可是孙大人他们说了些什么?”
“夫人当真料事如神!”陈总兵嘿嘿一笑,搓着手在陈夫人的身边坐了下来。他将昨晚的情形详细的跟陈夫人描述了一遍,就连每个人说话的口气都学得有模有样。
陈夫人听完,柳眉就蹙了起来。“合着他们挖了坑让你跳呢!你可别傻乎乎的去跟凌家对着干!”
陈总兵脸色暗了暗。“他们当真是想让我打前锋......”
“敌不动我不动,看谁熬得过谁!”陈夫人知道他的顾忌,却并不敢感到害怕。
想要成为人上人,自然得搏一搏。
当年的那人命官司,陈总兵其实也是受害者,是被人给陷害了。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想拉他下水的那些人!
孙知府,胡知州那些人难道就干净了?无非是仗着有靠山,比他们多了一丝底气罢了。
“夫人说的是。”陈总兵立马表态。“可凌家的水太深,万一哪天捅破了天,咱们怕是都要受牵连......”
“老爷稍安勿躁。”陈夫人慢条斯理的递了杯茶水给他,用眼神安抚道。“有些事,急不来的。想要解决凌家这个麻烦,还得先找到薄弱之处攻其不备。”
“凌家的薄弱之处?”陈总兵一脸迷茫的望着陈夫人。
凌家的崛起,本就是匪夷所思。凌家所依仗的势力,他琢磨了好些年都没有参透。只知道对方跟京都中一直有书信来往,可到底背后的靠山是谁。
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牌之前,他不敢冒然出手。
如今听陈夫人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凌家家主一直藏身背后,这些天突然冒了出来,老爷难道就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吗?”陈夫人提醒了一句。
陈总兵踱着的步子微微一顿。“你的意思是,这凌家家主有问题?”
“你见过哪位家主躲在背后,连面儿都见不着的?每次出来交涉的,都是凌府的管家,就连凌家那位公子都鲜少在外走动,这是为何?”
陈总兵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解。
“我猜呀,这凌家家主要么就根本不存在,不过一个空的头衔;要么,就是不在陵城,只通过书信被幕后指挥。”
陈总兵一惊,眼珠子都凸了出来。“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陈夫人嗔了他一眼。“你想啊,哪有一家之主十年都不露面的?听说,凌夫人去世的时候,都不见凌家家主现身!”
“凌家当年可全靠凌夫人娘家帮衬,才能将生意做大!这样大的恩情,凌爷怎么可能说忘就忘!除非,那会儿他根本就不在陵城!”
“人死为大!连夫人的葬礼都无法出席,可见他的身份要么见不得光,要么就是身不由己,被什么事绊住了无法脱身!”
陈夫人将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我猜,这凌爷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一个不能为世人所知晓,为人所忌惮的身份!”
“这!”陈总兵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这不可能吧!
陈夫人却对自己的直觉坚信不疑。“凌夫人在世时,与我关系不错。有一回,她病着,我去探望她,听见她梦呓过,问他夫君为何还不回来。”
说起那段往事,陈夫人便开始留意凌家家主的一举一动。
“就是在弥留之际,凌爷都没能陪在她身边,这显然很不正常!”陈夫人接着往下讲道。“恰好那个时候,有丫鬟拿着书信进来,我无意中听到了京都二字。”
“京都?莫非,这凌爷一直在京都,近来才回的陵城?”陈总兵脑子总算是转过弯儿来。
陈夫人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许多事也便能解释得通了。”
陈总兵沉默着,好半天没吭声。
若陈夫人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凌爷为何突然来了陵城呢?他在京都又是什么身份?这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凌爷在京都另有身份,想必不是什么小官。陈总兵左思右想,忽然有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快得没能捕捉到。
“他究竟是谁呢......”
陈夫人倒是想的开。“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心里有数就好,别傻乎乎的被知府大人他们利用就行。”
陈总兵向来都听陈夫人的,便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
再说凌家这边儿,凌封思考了一夜,还真对那幕僚的提议有些动心。
装了这么些年的憨厚老实人,可骨子里却还是倨傲的。让他低声下气的求人,他还真做不到。可此一时彼一时!尤其是在复仇大业面前,纡尊降贵的去讨好一个女人,还真算不得什么事儿!
想明白了这一层,凌封便少了许多顾虑。
这一日清早起来,便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作一副文人雅士的装扮,命人备好马车,带着管家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