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玥醒过来的时候,已近晌午。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苏瑾玥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身在何处。
萧子墨已经不在榻上,想来是回宫去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京郊的村子里,百姓们已经开始了农耕,萧子墨少不得要关心一二,又碰巧赶上了大朝会,还真是有的忙!
苏瑾玥起身洗漱,用了些吃食,就听见丫鬟上前禀报,说是苏夫人在外求见。
苏瑾玥慵懒的往软枕上靠了靠,命人将江氏请了进来。
江氏按照规矩就要给苏瑾玥行礼,却被苏瑾玥拦下。
“又不是在宫里,三婶不必拘礼。”苏瑾玥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口,说道。
江氏却不敢倚老卖老。“娘娘体恤,但礼不可废。”
说完,规规矩矩的给苏瑾玥请了安。
苏瑾玥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丫鬟将她搀扶了起来。
其实,江氏这一跪不单单是礼数,也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若非苏瑾玥出手,裕安公主跟孩子的命怕是都保不住!
“裕安可醒了?”落座之后,苏瑾玥开口问道。
江氏笑着应答。“醒过一回了,喝了点汤水又睡了。”
苏瑾玥轻点了点头。“她这回伤了身子,得养个三五年才能恢复。”
苏瑾玥说这番话的目的,除了告诉江氏裕安公主的身体状况,也是在暗示她,裕安公主近几年怕是不会再有子嗣。
“娘娘救命之恩,臣妇没齿难忘。”江氏领会到这一层意思,感激道:“莫说是养个三五年了,便是五年十年都等得。”
苏家虽没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但三房没有庶出的子女,可见是颇有君子之风。
苏瑾玥见她明白了自个儿的意思,便没再提这茬儿。跟江氏话了几句家常,便准备动身回宫了。嘉玉没瞧见她,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江氏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直到宫里的马车不见踪影这才转身进了屋。
*
紫宸宫
萧子墨看着边关加急送回来的消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帝王沉默着,其他人也都不敢冒然开口。
萧子墨将折子搁到御案上,示意秦坤拿去给几位重臣浏览。
秦坤心领神会,将折子送到了姜相的面前。
姜祁疑惑的翻开折子扫了一眼,递给身旁另外几人,大家的反应都跟萧子墨差不多,觉得有些古怪。
“据微臣所知,前西戎王膝下九子二女,年纪最小的便是潜逃在外的热娜公主。这会儿突然又冒出一位妙龄的公主,也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前西戎王的血脉几乎损失殆尽,这位公主怕是出自旁支。”
“西戎这般迫不及待的送公主来和亲,怕是另有所图。”
几人轮流着看完折子,纷纷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萧子墨扶着额头,不动声色的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下头的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姜祁打头,率先站了出来。“臣以为,还是婉拒的好。谁知这位会不会是第二个芙雅公主?”
芙雅公主在京都闹出的那些腥风血雨还历历在目,不能不引以为戒。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又有两位大人站出来,支持姜祁的说法。
当然,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见。
“谨慎一些是好的,可若是拒绝了,会不会再次引起争端?近些年来年年征战,消耗巨大,百姓跟三军将士都需要休养生息......”
“何大人这话说的!西戎送公主来和亲,陛下就一定要接受?否则,就是不体恤百姓?”
“就是!西戎可是败军之将,容不得他们说半个不字!”
“西戎若还敢挑衅,非打得他们求饶不可!”
姓何的阁老向来喜欢明哲保身,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这种人说得好听点儿叫和事佬,难听点儿就是贪生怕死。
“陛下英明神武,南征北战无往不利,固然是好,可未免会落下一个争强好战的名声......老臣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萧子墨嗤笑一声,只觉得荒唐可笑。
可萧子墨却不能因为政见不同就定他的罪。“那依何阁老的意思,便是要朕纳了那西戎公主,以重修两国之好?”
“陛下乃天子,三宫六院,实属正常。陛下的子嗣关系到国运,皇后娘娘有孕本该值得庆贺,奈何生下的却是公主......”
“混账!”萧子墨见他居然攀扯到了皇后,脸色骤然一沉。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竟是在这里等着呢!
“陛下恕罪!”姓何的老大人见帝王脸色有异,慌忙的跪下请罪。
萧子墨冷冷的盯着他的后脑勺,直吓得何大人直冒冷汗。“何大人慎言!”
“是,微臣知罪。”
萧子墨哼了一声,将目光收回,与姜祁等人说起了别的事情。
等到几位大人从紫宸宫出来,夜幕已经落下。
“何大人这又是何苦!明知道陛下不爱听那些......”其中一位姓钱的大人见大伙儿都不说话,于是起了个话头,想要借此缓和气氛。
何大人苦着一张脸说道:“为人臣子的,又怎能趋炎附势,对陛下的失察坐视不理。”
言下之意,便是陛下做错了,他冒死进谏才是真正的忠心!
姜祁嗤笑一声,勾着唇说道:“我看何大人是为了一己之私吧!”
“姜相何出此言?”何大人故作惊讶道。
姜祁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哪儿能让他如意。“听闻何大人惧内,可有此事?”
何大人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几变。“姜相爷竟也听信这些市井谣言!”
“是不是谣言,何大人心里想必最清楚。”姜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何大人被他的笑弄得心里一阵发慌。“姜祁,别以为你跟陛下沾亲带,就可以恣意妄为!某好歹也是开国元勋,辅佐过三代帝王......”
被何大人一通指责,姜祁依旧神色淡淡。“在下不过随口这么一说,何大人何必恼羞成怒了?”
“你!”何大人气得满脸通红,却反驳不过。
姜祁突然收敛了笑意,走到他跟前附耳说道:“何大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眼看着就要荣归故里,却还要被人当枪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何大人眼神闪烁,却佯装镇定。
说完,一甩衣袖,大步的下了御阶。
姜祁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露出一抹鄙夷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