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主宴的事儿并没有遮遮掩掩,很快这消息便传到了宫里。
苏瑾玥刚沐浴完,头发还湿着。
几个宫女有条不紊的帮她烘着头发,又有人拿了发油来给她细细的抹上。手霜、面霜,一应俱全,方方面面都有照顾到,无一不细致。
“这是清河郡王的意思,还是郡王妃的意思。”苏瑾玥歪在榻上问道。
含冬抱拳道:“是郡王妃的意思。”
“她倒是贤惠。”苏瑾玥说了这么一句,言辞间颇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她还没闭眼呢,就想着替自己的男人张罗下一任妻子,也不知是真的贤良淑德,还是借此来哗众取宠。
“可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主意打到苏家的头上来。”含冬想了想,说道。
国公府虽不如那些老牌世家根基稳固,但自诩家风严谨、清正。祖祖辈辈皆是忠臣良将且作风正派,出了个给晋王做侧妃的苏瑾瑗,已经是奇耻大辱。好在国公爷果断的将她移出家谱,这才保全了苏家的名声。
苏家女不与人为妾,这是苏家的底线。
清河郡王已有妻室,即便是原配死了,续弦的继室有着正妻之位,但到底还是矮了原配夫人一截。在死去的原配面前,依旧是要执妾礼的!
即便是苏瑾瑶嫁过去,做了郡王妃,始终还是争不过一个死去的原配。毕竟,那原配留下了几个子女,且年岁也不小了,她就算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也只能束手束脚的过一辈子。
何必呢!
“以苏家如今的地位,苏家的女儿还用不着这般低三下四,上赶着给人糟践。”苏瑾玥说道。
“是。”含冬应道。“可要派人给国公府递个信儿?”
“该当如何,想必他们比我更清楚。”苏瑾玥并不想过多的与娘家来往。一来,是懒得操这份儿心。二来,也是怕萧子墨为难。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再者,也是不想给苏家压力。毕竟,苏家如今已经被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一个性差踏错,便会惹人闲话。
外戚当权,不是一件好事。后妃与前朝牵扯过多,亦是不妥。前车之鉴,她不得不防。
不过,想到那不省心的冯氏,苏瑾玥难免要多交待两句。“只派人去与苏二老爷说一声,让她尽快为七妹定下亲事便是。”
只有如此,才能断了清河郡王妃的念想。
含冬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两个时辰,皇后娘娘的意思便传达到了苏二老爷的耳朵里。见是宫里来人,苏二老爷心中忐忑不已。
在得知冯氏又闹出幺蛾子,想要把女儿送去给人做填房时,苏二老爷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府里,就径直去了冯氏的院子,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骂完之后,犹不解气,于是禁了冯氏的足,收回了她的掌家权力。
若只是骂两句,冯氏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这又是禁足又是夺权的,冯氏这才感到害怕不已。女人想要在后院之中立足,只有将掌管中馈的权利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冯氏在国公府憋屈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能当家做主了,自然是将这权柄看得格外贵重。
苏二老爷收回她的掌家权,莫不是要给那些个烟视媚行的妾室?
冯氏前所未有的害怕,这比打她一巴掌还要严重。
冯氏身边的嬷嬷哄了几句无果,只好找人去请了公子和姑娘过来相劝。
苏承宵身为男儿,自然不能掺和到后宅的事务中。于是,果断的拒绝了嬷嬷的请求。苏瑾瑶倒是象征性的去了一趟,只不过她很清楚冯氏的性子,莫说是劝说了,便是稍稍替一句就会惹来冯氏的谩骂,她才不去讨这个嫌。
从冯氏的院子出来,苏瑾瑶的贴身丫鬟连翘忍不住问道:“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要顺了夫人的意,嫁去清河郡王府?”
苏瑾瑶捏紧手里的帕子,咬牙说道:“我不愿意又能如何,难道婚姻大事还能让我自己做主不成!”
连翘抿了抿唇,小声道:“可万一老爷寻的人家不如清河王府呢?”
“那也总好过给人做填房。”苏瑾瑶身为国公府的姑娘,打小就心高气傲,即便是如今分了出来,但那骨子里的傲气却丝毫未减。
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苏家女不能与人为妾,否则就是堕了苏家的名声!
连翘见主子冷着脸,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若是皇后娘娘能帮着说一门亲事就好了。”连翘有意无意的提了这么一句。
苏瑾瑶不由得苦笑。
皇后娘娘身怀有孕,轻易不会召见命妇。便是国公府那边,一个月都难得进宫一次,她又有什么资格拿这些事去烦她?
苏瑾玥早已不是原先府里那个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苏四娘了!
她贵为北冥的皇后,是皇上的掌心娇!
想到堂姐能有如此的际遇,苏瑾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当初,当初若是她代替苏瑾瑗嫁给齐王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
清河郡王府
“苏家那边,究竟是什么态度?”清河郡王妃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一天当中难得有个清醒的时候。
清河县主紧握着她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苏二夫人倒是没有拒绝,可苏七姑娘的亲事,到底不是她能够做主的。”
言下之意,便是苏家不同意了。
清河郡王妃的眼睛瞬间因为失望而变得暗淡,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的时日无多了,想要在死之前替郡王打点好一切,怎么就这么难......”
“嫂嫂还是安心养病吧。兄长已经四处寻找名医,说不定马上就能好起来了。”清河县主与这个嫂子的关系还不错,哽咽着将她的胳膊放回了被子里。
如今这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清河郡王妃却还盖着冬被,可见身子是真的虚。
“我自个儿的身子我知道,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清河郡王妃仿佛早已看淡了生死,神色倒是平静的很。“郡王呢?”
“兄长......”清河县主欲言又止。
清河郡王妃弯了弯唇,说道:“他去了揽月楼,是吗?”
清河县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语,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