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夫见齐王妃这般看重自己,不由得欣喜若狂。故而,检查起那香炉来,格外的仔细。尽管香炉里的香灰被处理过了,但还是留了些许的沫子在里头。他用手指在香炉壁上刮了刮,而后将那些细碎的粉末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些问题来。
“可是有什么问题?”苏二爷见卢大夫眉头紧皱,忙上前询问道。
卢大夫沉重的点了点头。“确实有不妥。这安神香里,混杂了别的东西。若长期使用,轻则引发心疾,重则昏迷......”
“何人如此歹毒!”苏二爷一听这话,顿时怒了。嚷嚷着要将顺安堂的丫鬟婆子看管起来,严加审讯。
“二叔。”苏瑾玥出声制止道。“顺安堂的下人都是跟随祖母身边多年的老人,该如何处置,还是等她老人家醒来再做打算吧。”
苏二爷刚刚那番意气用事的话,可谓是极不妥当。换作是别的院子,发落几个下人倒是没什么。可这里是顺安堂,是老夫人的住处。苏二爷这般喊打喊杀的,不但不会显得他决策英明,反而会落得个不敬长辈的不好名声。
苏瑾玥的提醒,也算是替他挽回了一些损失。
苏二爷抿了抿嘴,尽管不满侄女的插嘴,却还是老实的坐了回去。
“卢大夫,您继续说。我家老夫人,是中了什么毒,可有解?”白嬷嬷伺候老夫人多年,对老太太最是忠心不过。听说中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顺安堂竟然发生这种事,可是她督查不力!
“倒不是什么特别霸道的毒,只是伤及内腑,需要调理好些日子才能痊愈。”卢大夫的医术名不虚传,很快就想到了解毒的法子。
他回到桌子旁边,提笔刷刷刷的列了几位药。“只不过,这上头有几位药比较稀罕,若是能找齐,便后顾无忧了。”
“什么药?”众人纷纷凑过去瞧,唯有苏瑾玥坐在老夫人的榻前一动不动。
“龙涎香还好说,这何首乌不知哪里才能买到?”
“天山雪莲极其珍贵,怕是只有皇家才有!”
冯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向一旁的苏瑾玥。“王妃时常往宫里走动,想必是见过不少的好物,不知能否集齐这药方上的名贵药材?”
这便是明晃晃的想要推卸责任,拉苏瑾玥下水。
苏瑾玥手里确实不乏这些好东西,可也不能便宜了冯氏。如今府里闹出了这样的乱子,结果却要她一个出嫁女来承担,是何道理?!
“龙涎香宫里确实赏赐了一些,派人去齐王府取便成。只不过这天山雪莲开在雪上之巅,世间难寻,就算是进贡到宫里,也就那么一两朵,怕是有些难办。”苏瑾玥不紧不慢的说道。
“为了老夫人,王妃可愿意进宫求一求太后娘娘......”冯氏张嘴就是这么一说,根本就没过过脑子。
天山雪莲如此稀罕之物,岂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这等疗养的圣品,皇帝平时都舍不得多用,又岂会轻易的赏赐给臣子?
冯氏完全就是异想天开,强人所难。
“太后娘娘那里,本王妃可以去求。只不过,二婶也莫要报太大的希望。毕竟,晋王妃身怀有孕都未能求得......”
后面的话,她没有直白的说出来,想必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就连晋王妃这等尊贵的一品王妃都没有资格享用,更何况是老夫人。冯氏若是再苦苦相逼,倒显得她故意刁难了。
冯氏听到这里,讪讪的一笑。“王妃素来孝顺,尽到心意便好......”
“祖母待本王妃好,本王妃自然会竭尽所能为她老人家寻到这几味药材。只是不知二婶打算从何处入手?”苏瑾玥反将了她一军。
敢在她面前耍花样,那就得承担得起挑衅的后果。
她如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冯氏没想到苏瑾玥居然用这副口吻跟她说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正要发火,却被苏瑾瑶扯了扯衣袖。“娘,您就少说两句吧。四姐姐如今可是齐王妃,撕破了脸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冯氏不满的哼了一声,倒是识相的没再多嘴。
三夫人江氏瞥了这个不着调的二嫂一眼,都懒得跟她说话。“王妃大老远的赶来,连口水都没喝上。萍儿,还不赶紧去给王妃奉茶。”
先前一阵慌乱,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不过好在都是自家人,苏瑾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倒是无妨。
萍儿是江氏的贴身丫鬟,笑着去隔壁花厅给苏瑾玥倒了杯凉茶。
王妃的喜好,她可都记着呢。
苏瑾玥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燥热顿觉被压下去几分。
卢大夫开好了方子,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宜之后,便被丫鬟送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自家人时,苏瑾玥才开口问道:“祖母的心疾近来时有发作,你们都毫无察觉么?”
这话虽然是对丫鬟仆妇说的,却也给其他的主子们敲响了警钟。若她老人家真有什么好歹,国公府将要面临什么,大家不会不清楚。
北冥推崇孝道。长者逝,守孝三年。在朝为官的,要在家丁忧,适龄的男女,婚娶一律延后三年。
若老夫人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国公府的损失可就大了!莫说在家守孝三年,就是一年,朝堂上风云变幻莫测,等到回去时,你辛辛苦苦打拼的位子早就被人取代了!
再比如,府里的几位公子姑娘,没定亲的倒还好,这定了亲的,谁只知道这三年里会有什么变数?搞不好,妾室都好几房,庶出子女都接二连三的蹦出来了。
苏瑾玥思来想去,觉得这幕后黑手,肯定不是苏瑾瑗。毕竟,她可是最迫不及待想要嫁去晋王府的那一个,老夫人若是出了事,对她没有半点儿好处。
苏承宗?他倒是有这个胆子。不过,他跟苏瑾瑗一母同胞,怕是也希望她早些嫁出府,而后给他做靠山的。
那么,除了他们这两个祸害,又会是谁呢?
苏瑾玥环视屋子一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