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拿来吧。”苏瑾玥将手里的团扇交给春雨,作势要上前。
崔氏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敢让她贴身伺候。“我乏了,你们先回去歇着,明日再过来。”
“那可不行!”苏瑾玥还赖着不走了。“我们才来没多大会儿就回去,岂不是告诉外人是我们伺候不周,惹得母亲生气了?”
“伺候汤药而已,又不费什么劲。”苏瑾玥说着,伸手就要去抢药碗。
丫鬟仿佛是被苏瑾玥的举动给吓到了,手一个不稳,竟把碗给摔了。
“你怎么能这么毛手毛脚的,那可是母亲救命的药啊!”苏瑾玥一脸的痛心蹲下身,就要去捡地上的碎渣子。
常嬷嬷可不敢让苏瑾玥在崔氏的屋子里受伤,要是让老爷和老夫人知道,那才是真的说不清了。
“四姑娘身娇肉贵,如何能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常嬷嬷眼疾手快的拦住她,不停地朝着身边吓呆的丫鬟打眼色。
丫鬟手忙脚乱的将地上的碎渣收拾干净,飞奔着跑了出去。
苏瑾玥本就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打算去碰的。怪只怪她们的防备心过重,喜欢胡乱猜测别人的心思。
崔氏胸口上下起伏不定,觉得心窝子更疼了。“媛儿,你亲自送你两位姐姐回去。”
崔氏觉得,苏瑾玥再这么待下去,她的病情怕是要更重了。
原本打算借这次机会,狠狠地磋磨磋磨苏瑾玥的,可惜她太低估了苏瑾玥气人的本事,只得选择放弃。
*
“四妹,你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了夫人?”在回去的路上,苏瑾玲小声地问了这么一句。
苏瑾玥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人,即便你不去得罪,她也看你不顺眼。既然伏低做小也换不来和睦相处,撕破脸又何妨。”
苏瑾玲看着她的侧脸,久久未能回神。这样肆意的人生,她既渴望又羡慕,但可惜的是,她没有苏瑾玥这样的底气跟勇气。
回到院子里,章姨娘已经在等着她了。
“姨娘怎么过来了?”苏瑾玲眨了眨眼,还以为认错了。
章姨娘一直在偏院养病,鲜少出门的。
“听说夫人病了,本想去瞧瞧,又怕带了病气过去,便来姑娘这里打听一二。”章姨娘拉着苏瑾玲的手说道。
这些话,很显然是说给外人听的。
待进到了屋里,章姨娘才关切的拉着苏瑾玲仔细打量。“夫人可有为难,可有受伤?”
崔氏近来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她可是在崔氏手里吃过闷亏的,不免替女儿担忧。她吃点儿苦没什么,可若是苏瑾玲受了伤,她肯定会心疼死!
“姨娘,我没事。”苏瑾玲感到一阵暖意。跟四妹比起来,她至少还有娘亲。娘亲的怀抱是最温暖的港湾,是她坚强的后盾。
四妹是嫡出又如何,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连个撒娇的对象都没有。这么一想,苏瑾玲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她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章姨娘讲述了一遍。“夫人只顾着刁难四妹,根本无暇顾及我,这才安然无恙的回来......”
章姨娘面色凝重的捏着帕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姨娘?”苏瑾玲推了推她的胳膊。“姨娘这是怎么了?”
“四姑娘可有受伤?”章姨娘问道。
“没有。”苏瑾玲摇了摇头。“我觉得,四妹真的很聪明,不像我,人笨嘴也笨。”
章姨娘怜爱的摸着她的头。“三姑娘莫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聪明的不一定就是好。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四姑娘是聪慧伶俐,可到底锋芒太露......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姑娘这样已经很好。”
“姨娘惯会安慰人。”苏瑾玲轻轻地依偎进她的怀抱。
“姑娘心灵手巧,一手女红也是得老夫人夸赞过的。”章姨娘挑着好听的话说道。“老夫人的生辰快要到了,姑娘可想好了拿什么做贺礼?”
母女两个商量着,话题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别处。
深夜,章姨娘穿着一身黑斗篷,悄悄去了趟玲珑阁。
“姑娘就要出阁了,婢妾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送姑娘。这个玉枕是先夫人用过的,婢妾求老爷留了下来当个念想。”章姨娘说着,将一个四四方方的雕花枕头推到苏瑾玥的面前。
苏瑾玥瞧了那玉枕两眼,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章姨娘先前投诚,怕是无奈之举。若真心想要投靠她,早该将这个物件儿拿过来了。没有拿来,自是想要先试探一番。只有她的表现令她满意了,她才拿出来。
“姨娘有什么话便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苏瑾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章姨娘郑重的在苏瑾玥面前跪了下来。“有一件事,婢妾先前有所隐瞒,还望姑娘恕罪。”
苏瑾玥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说。”
“婢妾怀疑,先夫人并非难产而亡,而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章姨娘咬了咬唇,破釜沉舟的将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苏瑾玥猛地站起身来。
“不止是婢妾有此猜测,原先伺候先夫人的丫鬟婆子都觉得蹊跷。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未能替先夫人申冤......”章姨娘说着,落下泪来。
她是杨氏的陪嫁丫鬟,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杨氏那么好的一个人,死的不明不白,她心里也不好受。
“姑娘,您相信婢妾,婢妾没有撒谎!”章姨娘继续说道。“先夫人怀着姑娘的时候,一直都好好儿的。且早已生下世子爷,第二胎应该更加顺利才是。先夫人是临产之前,突然开始出现不适的症状的......”
“有何症状?”苏瑾玥握着拳冷静的问道。
“盗汗、多梦,头晕,半夜惊醒......”章姨娘努力的回忆着。“有的时候,还总说耳朵里有声音,嗡嗡嗡的吵着心烦......”
“请过大夫了吗?”苏瑾玥又问。
“国公爷甚是看重这一胎,连宫里的太医都请过了,却总是反反复复。因为怀着身孕,怕伤及胎儿,不敢乱用药,国公爷只好陪着夫人去庄子上住了一段时日......哦,对了,去了庄子上,夫人倒是睡了几夜好觉......”
“所以?”
“所以婢妾以为,先夫人睡不安稳,定是与这玉枕有关。”章姨娘笃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