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苏瑾瑗久久未得到母亲的回应,语气变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崔氏没像往常那般安慰她,目光中盈满了失望。“瑗儿只关心晋王殿下的安危,可有想过你舅舅?”
崔氏之所以能在国公府安稳度日,大都归功于娘家兄长的照拂。崔氏与兄长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在她看来,女儿应该也向着他这个舅舅才是!
苏瑾瑗面色一红,垂下眼眸。“瑗儿也担心舅舅的......”
崔氏见她总算醒悟,于是又开始絮絮叨叨。“此次南下赈灾,你舅舅吃了多少苦头,光是鞋袜都穿坏了好几双......如此劳心劳力,承爵是他应得的!如今,却为了那劳什子的破账本被问责,他冤不冤......”
“底下的官员欺上瞒下,与你舅舅何干?你舅舅只是失察之罪,又非案犯,凭什么要被褫夺爵位!”
“承爵的旨意是圣上下的,如今却又要收回去,如此朝令夕改,岂不叫人耻笑!”
说到后头,崔氏竟是连皇帝都埋怨上了。
“母亲!”苏瑾瑗生怕旁人听了传出去,慌忙的打断了她。“母亲慎言!”
崔氏心头烦闷,想要宣泄,一时心直口快说漏了嘴。经苏瑾瑗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好在屋子里伺候的都是她的心腹,没人敢把话往外传。
“此事尚未有定夺,母亲也莫要过于忧心。锦衣侯府也是殿下的母家,殿下不会不管的。”苏瑾瑗柔声的安抚。
这话,算是说到了崔氏的心坎儿上。“是呢,贵妃娘娘向来倚重你舅舅......”
正如崔氏所料那般,崔贵妃确实在想法子替锦衣侯周旋。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尽管她并非出自崔氏嫡脉,却是同气连枝,这些年来,崔家也没少帮衬她。前朝后宫相辅相成,若失了娘家这座靠山,她在宫里的日子也会越发艰难。
想到这里,崔贵妃便派了宫女去了晋王府一趟,让晋王进宫一趟。
已是深夜,晋王府前院书房的烛火却还亮着。晋王的众多幕僚齐聚一堂,正商议着该如何应对。杜仲的突然现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圣上查看了账本之后,龙颜大怒。晋王虽与这个案子没多大相干,却在回京后大力褒扬了几位官员。不凑巧的是,这些官员里头就有一条贪污案的漏网之鱼。如此一来,倒显得晋王识人不清,尤为被动。
“混账!”晋王气得将书案上的笔筒摔倒了地上。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沉稳模样,有着皇长子的威仪,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
“不是说杜仲已死吗?怎么又活了过来!”晋王狠狠地一拍桌子,骂道。
侍卫统领无言以对,跪下请罪。“殿下息怒!是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你是该死!”晋王脸上满是阴郁的说道。“但在那之前,必须先给本王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使绊子!”
他不信,单凭杜仲一个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将折子递到圣上的御案上。
“会不会是赵王?”有人猜测道。“毕竟,除了殿下之外,朝野内外就属他的呼声最高。”
晋王吃了挂落,对谁最有利?答案还是赵王。
赵王的生母淑妃,乃是先皇后的胞妹,同出自名门姜家。先皇后被废之时,她才是个修仪。而且,她不但没有受到牵连,还连着晋升上了妃位。姜氏一族早已朝堂,隐居江南,淑妃却还能稳坐四妃宝座,可见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赵王性子孝似淑妃,极会笼络人心。看似不争不抢的,偏又在不经意间惹得众人频频侧目。人前总是一副温文尔雅、兄友弟恭的模样,加上气质纯净、文采出众,颇得圣上赏识。只是人后是一副什么模样,就不得而知了。
“赵王......”晋王下意识的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说实在的,他根本就没将赵王当成过对手。就赵王那身板儿,他一拳过去就能将他打趴下,他有那个胆子跟他争?
“赵王近来常伴驾御书房,即便不是幕后主谋,定然也从中出了份力。”
晋王闭着眼睛,努力回忆着,赵王是否有异常之处,却没有任何线索。“难道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齐王就不用说了,他整日闭门不出,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又不讨圣人喜欢,根本没那个本事往御书房安插人手。信王生性木讷,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利索,能有什么大作为?加上他母家地位不显,全仰仗贵妃娘娘和殿下照拂,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殿下对着干!”
“那么肃王呢?”这些兄弟里,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他了。
“肃王是个混不吝的,整日逗猫遛狗,能有何出息?”有人嗤笑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说的极是!肃王庸碌不堪,着实没这个脑子。”
晋王眯了眯眼,提出一个疑问。“若他的庸碌无为是装的呢?”
赵王可以假装不争不抢,肃王难道就心甘情愿放弃那个位子?
众人一片愕然。
这个问题,他们倒是从未想过。
“如此,岂不是个个儿都有嫌疑?”有人嘟囔了一句。
“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没个结论。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出来!”晋王本就不爱琢磨这些阴谋阳谋的,不由得一阵心浮气躁。
众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冒然进言。
最后,晋王将目光放在了最下首靠门边儿的一个年轻男子身上。“庭铮,你有何高见?”
被晋王钦点的男子复姓司徒,名澜,字庭铮,是吏部的一个小吏,文景二十七年的榜眼。因出身贫寒,一直未能得到重用。有一次,还因为饥饿晕倒在路边。晋王见他可怜,施舍了他一个馒头,至此便投入晋王门下,做了一名幕僚。
他不怎么爱说话,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每每晋王遇到难以决断之事,就爱问他的意见。
司徒澜回过神来,起身朝着晋王恭敬的施了一礼。“下官以为,不妨从杜仲此人查起。”
“哦?”晋王听完他的话,突然觉得亮堂起来。
“这个杜仲是贪腐一案的重要人证不错,但谁又能证明他的身份......”司徒澜只说了这么一句,剩下的不用他多说,大家都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