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亏心事,二丫还是有些不安的。尽管成妈妈告诉她,不是什么穿肠毒药,可她也不蠢,以夫人对四姑娘的嫉恨,又岂会安什么好心。然而,她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夫人手里,她死不足惜,可年迈的爹娘,家里弟弟妹妹以及刚出世没多久的侄子要怎么办?
当天夜里,二丫就做起了噩梦。
“二丫,二丫,你怎么了,快醒醒!”同睡一个屋的几个丫头被她的呓语吵醒,纷纷起身过来查探。
“该不是梦魇了吧?”
“快把她摇醒试试。”
几个丫鬟合力推搡着她,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可算是将二丫给唤醒了。二丫从噩梦中醒来,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好好儿的,怎么就做噩梦了?”有个叫杏儿的丫头打着呵欠嘀咕道。自打她们进了玲珑阁,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都长胖了一大圈,日子过得可是比以前舒服多了。
二丫含糊的解释了一番。“想起不语姐姐讲的话本子了,对不住,吵醒了大家。”
“这话你当着咱们几个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提。”杏儿好意的提醒。“不语姐姐好心给咱们说故事解闷儿,莫要让她觉得咱们忘恩负义。”
不语在府里的人缘挺好的,小丫鬟们都喜欢跟她玩在一处。
二丫支支吾吾的应了,众人这才回到自己的铺上歇下。
可如此一来,二丫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摸了摸藏在枕头里的小瓶子,辗转反侧,一边不忍心叫四姑娘受罪,一边又怕不能对崔氏交差。纠结来纠结去,天都要亮了。
不语看着粗枝大叶的,但心却挺细的。见二丫坐在灶门口频频的打着呵欠,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怎么,昨儿个没睡好啊?”
二丫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的解释道:“就,就水喝多了,起夜频繁了些......”
不语不以为意,叮嘱她将柴头往里塞一些。“睡前别喝太多水,否则第二天起来眼睛会肿的。”
二丫摸了摸脸,心虚的低下头去。
不语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却没有道破。
早膳过后,苏瑾玥留了不语在屋子里说话。
“可看出什么来了?”
不语沉默良久,说了几个异常的地方。别的人倒还好,在提起二丫的时候,她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在这群丫头里,就属二丫最老实。平时粗活累活都是她抢着干,从无怨言。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老实的一个丫头怎么会助纣为虐,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苏瑾玥翻着书页问道,脸色看起来很平静。
春雨顶替了成妈妈的职责,早就将她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她是四年前进的府,家中父母老迈,下头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穷的揭不开锅,她是主动卖身进的府。”
“是个善良的孩子。”苏瑾玥说道。
“姑娘,她都敢在饭菜里下毒了您还......”不语虽然痛惜二丫的作为,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家主子。
“说不定有什么苦衷呢。”苏瑾玥反倒替二丫说起话来。“春雨,让春生去打听打听。记住,要暗地里进行,莫要打草惊蛇。”
“是。”春雨恭敬地应了。
“姑娘就是太心善了!还不让咱们若是报与老夫人知晓......”私底下,夏荷不止一次的这么跟春雨说道。
春雨一边铺着床,一边淡然的说道:“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听着便是。”
“今儿个放火,明儿个下毒,得亏姑娘命大,躲了过去。万一哪天躲不过呢,岂不是白白的丢了性命?!国公爷也是,明明都证据确凿了,却次次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不了了之,每回都是姑娘受委屈......”夏荷替苏瑾玥鸣不平道。
春雨睨了她一眼。“这些话也是能说得的,小心隔墙有耳。”
夏荷叹了口气。“我也就在姐姐面前念叨几句。咱们姑娘,太不容易了。”
春雨却比她看得深远。“你以为,姑娘真的只是运气好?”
夏荷不解的看着她。
“姑娘本事大着呢。”春雨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怎么说?”夏荷巴巴儿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春雨脱了鞋子,吹灭油灯,抹黑爬上榻。“你以为,姑娘是怎么发现饭食有问题的?那盘被动了手脚的菜我也闻过,并未有任何异常。”
春雨伺候老夫人的汤药,多少对药味有些了解,可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可见,那毒下的极为巧妙。可偏偏姑娘闻出来了,这说明什么?
“你的意思是,姑娘会医术?”好像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了。
“岂止是会。”春雨叹道。“还记得世子爷屋里的紫嫣吗?”
夏荷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姑娘第一个发现她有孕的。”
“你见过姑娘跟她有来往吗?”春雨提醒了一句。
夏荷摇了摇头。
“望闻问切,不用把脉,单凭看了几眼就能准确的做出判断,可见姑娘医术精湛,丝毫不逊色宫里的太医。”春雨说出这番话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夏荷惊愕的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娘这是在藏拙?”
这府里的人,好像都被姑娘给骗了啊!
“心里清楚就行,以后姑娘说什么照做便是。”春雨幽幽的道。“能跟着姑娘,是咱们的福气。”
夏荷沉默的点了点头。
翌日清早,成妈妈就抄了一条隐蔽的小路,偷偷地去了趟崔氏的院子。崔氏得知玲珑阁的动静,总算安了心。
“二丫家里头该如何处置?”常嬷嬷请示道。
崔氏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斜了她一眼。“该怎么做,你难道还不清楚?斩草不除根,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可万一叫那丫头知道......”
“瞒着不就行了?半年之后,待一切已成定局,她也就没了用处。”崔氏仿佛早就习惯了处理这档子事儿,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有冷漠。
常嬷嬷纵然熟悉她的脾性跟手段,但也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