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医和崔氏相继离开,蓬莱阁总算是恢复了宁静。
关氏坐在矮榻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她没想到的是,紫嫣居然会跟府里的管事苟合,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丑事来!
“少夫人,药熬好了,可否给紫嫣姑娘送去?”丫鬟请示道。
关氏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让她死得体面点儿。”
紫嫣犯下此等打错,没被乱棍打死已经是格外开恩。这一碗堕胎药下去,她若侥幸不死也会落下病根儿,活不了几日。
丫鬟领命而去,屋子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苏瑾玥拉过她的手,说道:“嫂嫂不必觉得难过,她是咎由自取。”
“我没有为她难过,只是有些感慨,女子活在这世上是多么的不容易。”关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黯然。
“孩子是迟早的事,嫂嫂且放宽心,说不定哪天他就来了。”苏瑾玥知道她在烦恼什么,轻声安慰道。
关氏感激的回握住她的纤纤细手,说道:“今儿个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怕是要栽在紫嫣那贱婢的手里。”
苏瑾玥含笑不语。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她有了身子的?”关氏问道。
苏瑾玥面不改色的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无意中听人说起,她好几个月没换洗了,便留了心。今日她原本在屋子里禁足的,却突然闹到嫂嫂面前,想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打算趁此机会将肚子里的孩儿除去......”
“你的意思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关氏回忆起方才混乱的场景,不由得心生寒意。
苏瑾玥微微颔首。“世子吐血没多久,她就冲了进来,这也太巧了......”
关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蓬莱阁的丫鬟婆子大都是夫人赐下的,根本没几个人是真心向着世子爷......”
“母亲不是答应好好儿审问么,嫂嫂大可借此机会除掉那些有异心的,安排自己的人手。”苏瑾玥不动声色的说道。
关氏诧异于她的机敏,果断。“妹妹真真是个玲珑人儿。”
姑嫂俩正说着话呢,玉雁端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张御医开的方子,怎么这么难闻。世子爷待会儿肯定又嚷嚷着不吃了!”
世子苏承安看似成熟稳重,但有的时候真的像个三岁小儿,吃药都得哄着。
忆起世子的小脾气,关氏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去准备些蜜饯。”
玉雁应了一声,两人便进了内室。
苏瑾玥淡淡的弯了弯嘴角,转身离去。
“姑娘怎么不等世子爷醒了再走啊。”不语跟在她身后,不解的问道。她看得出,姑娘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兄长,想要与他亲近的。今天更是救了世子爷一命,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增进感情不是么?
苏瑾玥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说道:“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她兄长的性情,她多少有些了解。他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又有些清高,若知道是她救了他,肯定拉不下脸来跟她道谢。她留在那里,只能徒惹尴尬。倒不如等他身子慢慢的好起来,兄妹俩再好好儿的叙旧。
*
齐王府
“王爷,张御医正往书房而来,可要拦下?”开阳禀报道。
他是萧子墨的贴身随从,功夫深不可测,耳聪目明的程度已经到了光是凭细微的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者何人的地步。
萧子墨正在纸上作画,听完他的话,食指在书案上轻点了一下。
开阳会过意来,示意门外的暗卫撤了。
张御医大摇大摆的进了书房,自顾自的走到桌子旁边灌了两杯茶水。“还是你这里的茶水最合我的脾胃!”
萧子墨搁下笔,缓缓地朝着他看去,似乎在询问着些什么。
张御医撇了撇嘴,道:“能不能等我先喘口气再说?大老远的来回跑,也是很累的!”
萧子墨弯了弯嘴角,朝着一旁的开阳打了个手势。开阳领命,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包袱拿到了张御医的面前。
“这是?”张御医看了看那包袱的形状,不由激动得两眼放光。
“医圣孙谦留下的孤本《百草集》。”开阳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医书。
张御医一生痴迷医术的研究,把这些上古医书看得比自个儿的命还要重要。想要讨好他其实很简单,只要送上跟医术有关的书籍,你让他干什么都行。
“这可是孙谦的真迹,你打哪儿弄来的!”张御医欣喜若狂。他小心翼翼的翻着书页,生怕弄坏了,宝贝得不得了。
“在一家书肆里找到的。”开阳代为回答。
“居然是在书肆里,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张御医爱不释手的捧着医书,恨不得马上拿回家里去研究。
萧子墨清了清嗓子,有意提醒着什么。
张御医回过神来,可算是想起他之前交待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出手,成国公世子必然无大碍!”
“不过,你这么关心那个病秧子,究竟用意何在?”张御医很是不解。
萧子墨不能说话,他便将视线转移到了护卫开阳的身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开阳可不敢随意编排,只提了一句。“太后赐婚。”
张御医啊了一声,了然的点了点头。“是呢是呢,据说太后娘娘将成国公的女儿指给了你做王妃,算起来你该叫那病秧子世子一声大舅子!”
听到大舅子这个称呼,萧子墨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苏瑾玥那张妍丽的脸,还有她那仿佛能窥破一切的双眸。
“不是我说你,你的病症早就已经祛除。之所以无法开口讲话,是因为你心里的那道坎儿过不去,不愿意开口罢了。你这样下去,嗓子迟早是要废的。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不说话?”张御医调侃归调侃,却也没忘了医者的本分。
萧子墨是他的病人,若不能将他完全治好,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萧子墨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不说话就不说话吧,也省去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