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拾箸记 > 第二百章 花香四物汤(三)
    除了偶尔去一两趟宫中陪小皇后说话之外,余下的日子年清沅一直在府中养胎。

    她虽是第一次怀孕,什么都不太懂,不过就年夫人她们所说和她之前观察温韶怀孕时的情况对比来看,至少她肚子里这个不折腾人,也没让她遭什么罪。除了初期有点轻微的恶心之外,年清沅的胃口一直很好。

    转眼到了腊月,了悟大师他们因为半途出了点小事故,还是未能回京。天寒地冻,年清沅也不敢让了悟大师在这种时候还赶路回来,早早地就让人传书过去,让了悟大师他们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天气晴暖时再入京来也不迟。

    京城今年多雪,自入冬以来,天时常阴着,一起风就飘飘洒洒地下起了细碎的雪花,顷刻之间地上就积满了一层。往往第二天一早起来,院子里已是雪雕玉砌的一片小天地。

    这是年清沅嫁到沈府过后的第一个新年,意义重大。

    她虽然怀着身子,但还是拉着沈檀书一起兴致勃勃地准备过年的诸项事宜。

    到了年底,沈家在郊外各处的庄子都纷纷来向主母禀报一年的收成,并带来了各色货物。给与沈府有交情的人家的年礼早已备好,不过年家、临安郡王府还有定远将军府上的三份礼单却是两人都亲自过目的。此外再是打扫府内上下,购置年货,分发赏钱,不知不觉中,姑嫂二人便忙活到了沈端砚休沐那一日。

    沈端砚贵为首辅,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事事需要他来忙碌。平日里即便是休沐日都要被叫去宫中议事。忙活一年下来,也是难得能有几日可以稍作喘息。

    他和沈檀书两人父母早亡,昔日贫寒时每到过年之际都只是两人空对残粥冷饭;后来沈端砚发迹,家中虽然有了丫鬟婆子伺候,饭桌上摆的也是从前不敢想象的珍馐,但到底是只有两个人,冷清得很,两人吃完年夜饭说几句话就撂下筷子各自回房了。

    而今年不同。

    沈府不过多了一位主母,再算是肚子里那位也不过两人,却好像整个府邸都活了起来。即便是三九寒冬,空气中也莫名弥漫着一种暖洋洋的氛围,让回家这件事变得让人格外期待。

    沈端砚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前,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柔和的笑意。

    身后的六安偷偷翻了个白眼,自打那位进了府里,他觉得自家大人真是越来越恋家了。

    沈端砚一路匆匆进了院子,早有小丫鬟向里屋通报了他回来的消息,丫鬟们便站在门口迎他,年清沅因为身形不便活动,干脆仍在屋里忙活她自己的事情,等沈端砚进了门才抬起头来道:“你回来了呀。”

    沈端砚应了一声,站在门口解下身上披着的灰鼠斗篷,随手交给丫鬟。

    他没有急于去年清沅身旁坐下,而是先走到炭盆边站了一会。等到身上的寒气都散尽了,这才走到年清沅身边,看她为账目而凝神细思,不由得皱眉道:“怎么还在忙这些,不是都说了把这些琐事都扔给檀书便好吗?她这两年就要嫁出去了,也好早早让她多磨砺一番,你不能这样惯着她。”

    屋里的丫鬟都捂嘴低声地笑,年清沅也无奈道:“你又要欺负檀书了,她这些日子已帮了我不少忙,你这个当兄长的,反而还要累她。”

    沈端砚挑眉:“我让她早早学理家,难不成还是在害她?我担心你受累,反而成了我的不是。”

    年清沅狡黠一笑:“你若是真的担心我受累,为何不亲自帮我算账,还要去劳烦檀书?”

    沈端砚不由得一噎,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便知道她早就有抓他来做活的念头了。他抢过来年清沅手中的笔与账本,挪到自己面前,没好气道:“你若是想让我来帮忙,倒不如直说。总归当嫂子的是要心疼妹妹的,而非她兄长。”

    年清沅脸微微红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地凑到他身边:“我只道怀了孕的人爱吃酸的,没想到沈大人也醋的厉害。”而且连自己妹妹的醋都要吃,真是不讲道理。

    沈端砚这次不再搭理她,翻开账簿开始看了起来。

    他久理政务,翻看的速度可要比年清沅这种懒人要快多了。

    年清沅也不觉自相形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在旁看着他忙活,悠闲自在得很。

    他们两个一人忙一人看,都不说话,丫鬟们也不敢再出声,屋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沈端砚翻弄账册的声音。

    等到他快将手上这本翻弄完了时,年清沅正要夸他,突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肚子。

    沈端砚连忙扔下笔,和丫鬟们一起紧张地凑了过去:“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年清沅在众人的注视下摇了摇头,神色有点复杂道:“他踢我了。”

    众人一愣,这才纷纷欢喜起来。

    年清沅有孕已经将近五个月了,按理说早应该有胎动了,但之前却一直没有动静,还让她有点紧张。若非每日的平安脉都说她胎相良好,早就不知慌张成什么样了。

    今日还是她第一次明显感觉到胎动。

    沈端砚低头贴在她的小腹处想听,被年清沅羞恼地拍了一下脑袋:“都有人看着呢。”

    丫鬟们纷纷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独处。

    等人走了之后,沈端砚才好奇地问道:“他还在踢你吗?”他的耳朵贴在了年清沅微微凸出的小腹上,听了一会也没听出什么来。

    年清沅很难用言语描绘这种特殊的感觉,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就像一只鱼吐了个泡泡一样。”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带了点笑意,温柔得几乎让沈端砚无法移开目光。

    墙角的炭火盆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室内温暖如春,隔绝了屋外的寒风冷意。

    这对年轻的父母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