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然不是年清沅第一次入宫,但却是她第一次跟着沈端砚入宫。
而且还是在她们新婚第二日,来谢过大周朝有史以来身份最高的两位“红娘”,就是如今的少年帝后。
身份不同,人的心境也大为不同。
少年皇帝和小皇后对沈大人的新婚妻子很是感兴趣,早就想见年清沅一面。
之前小皇后在宫宴上曾经见过年清沅一回,当时因为她是檀书的闺中好友,曾经还动过这方面的念头。后来因为六宫事务繁忙,她也就忘了,直到沈端砚求陛下赐婚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年氏女不就是先前她见过的那个吗?
这么一想,他们的心态不由得变得十分微妙。
这不,能和妹妹的手帕交不知何时看对了眼,看来沈大人倒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古板。
虽是臣子见皇帝,但因为沈端砚的身份特殊,这一对帝后待他犹如师长一般,说起话来反倒少了几分距离。
年清沅该说话的时候也能妙语如珠,很快把小皇后哄得开心起来。
小皇后一高兴,说起话来不知不觉就露了馅:“当日首辅大人跟陛下求旨赐婚的时候我正在一旁躲着,一听他要求圣旨赐婚真是吓了好大一跳。你和首辅大人是什么时候好的?”
少年皇帝在一旁几次想打断,最终还是没能抢救成功,只能给了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果不其然,小皇后一说完,沈端砚就冷声道:“恕臣多言,皇后娘娘当时既然在场,为何要做那藏头露尾之事。圣人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应当母仪天下,过问臣子家事,非是一国之母所为。”
小皇后被沈端砚一番话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气得牙根直痒痒,却还只能僵硬地笑道:“首辅大人说得是,是我逾矩了。”虽然口头上服了软,但她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服气。她搞不明白,沈端砚是陛下的老师,又不是她的老师,为什么每次就像宫里一些上了年纪的嬷嬷一样教训她。偏偏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跟见了父亲发怒一样,也不敢顶嘴。
年清沅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便主动出来打圆场道:“皇后娘娘,其实是这样的。从前我尚未回到年家之前,便寄居在沈府上,是那时候与首辅认识的。”
虽然话很简单,但里面却透出一股耐人琢磨的意味来。
小皇后听完之后神色变幻不定,但比起之前已经舒缓多了,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心里替年清沅他们编排起了相识相知的故事情节。
沈端砚看了年清沅一眼,微不可查地要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她这样说并不赞同,转而对小皇后语调平静道:“从前夫人与家妹住在一处,我忙于政务,所以两人几乎未曾见过。直到她被年家认回,我和夫人是前世夙缘,所以才会有今生。”
他这么一说,皇帝和皇后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神色都有点复杂。
没想到沈大人平日看着这么严肃,说起这种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他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大家都懂。无非是补了年清沅之前所说的漏洞,向他们解释二人婚前并无私情,是他自己看了人家好,所以才特意求娶的,还文绉绉地扯出了前世夙缘的说法。
年清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是呀,可不是前世夙缘嘛。
她从前还是温七的时候,遇到沈端砚时,怎么就没想到会有如今这一日。兜兜转转,她竟然嫁给了他。
有年清沅在,总归气氛不那么僵硬了
少年帝后也没有多留他们,很快就放他们离去。
等人走后,小皇后迟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沈夫人可比沈大人看起来要有情意多了。”小皇后原先想说的是,她觉得年清沅喜欢沈端砚,可比后者对前者的情意多了去了,但话到嘴边却又换了个说法。
少年皇帝不以为意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六宫之事还不够你操心的。”
小皇后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冷笑道:“这六宫的事,我可不想管。满后宫都是你的女人,谁知道你今天喜欢哪个明天喜欢哪个。”
少年皇帝见她生气,急忙哄道:“不管我今天喜欢哪个,明天喜欢哪个,你是朕的皇后,能和朕一起的只有你。”
他自以为是和小皇后剖白心迹,却不知这样的话反而让她心寒。
但自从去年七月选秀之后,小皇后如今也成长了许多。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笑道:“好了,别说这些了。我记得御书房里还有一堆折子在等着您批呢。”
她这么一提醒,少年皇帝也想了起来。
想起西北那位虎视眈眈的皇叔,想起去今两岁直隶频发的旱灾,想起他登基至今那些各怀心思的朝臣,他的眉间不由得出现一抹忧愁之色。
……
当天夜里,年清沅正睡着,突然隐约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动。虽然对方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问道:“怎么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沈端砚此时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床边,见她还是被他吵醒,柔声道:“没什么,宫里传诏让我去议事,你好好睡。”
年清沅实在困得不行,脑子也不太清楚,却还记得提醒他:“明日我们还要回门呢。”
沈端砚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放心,我记得。”
年清沅困得睁不开眼,虽然有心再和他多说几句,但最终还是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睡过去之后,沈端砚这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