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岁,晨起自然要换了新衣去拜见长辈。
年清沅的新衣是早就做好了的,上身玫瑰色织金团花的交领袄子,领子袖口均镶了绒边,下身是宝蓝的锦裙,都是鲜丽富贵的颜色。为了能压住这一身,也为了过年显得更喜庆,半夏还特意换了颜色更鲜艳的口脂给年清沅上妆,眉心还帖了梅花。
待梳洗完后,铜镜里的人眉目娇艳,容光慑人,和年清沅往日的风格大相径庭。
外头穿的是一身雪白的狐裘,通体没有一根杂毛,名贵无比。
待采薇她们将她一身上下都打理好,年清沅这才带着她们一起去了年夫人那里。
按照大周的风俗,年后第一日要去长辈那里行礼问安以及喝辞年酒。
辞年酒和寻常的黄酒差不多,酒性不烈,入口醇和,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其实说白了,辞年酒不过是个名头,若是哪家喜欢,爱喝什么便喝点什么,像年清沅喝的这一小杯辞年酒里,就有淡淡的桂花香气,显然应当是去年晚秋才酿的桂花酒。
年后按旧应当走访亲朋好友,年家离京多年,在京中的故交不过就那么几家,能值得年夫人亲自带着她们上门拜访的人家并不多。年清沅随着年夫人她们一道去了,自然少不了要解说一番她的身世。毕竟,年家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女儿出来,实在有些惹眼。
年夫人对外只托说年清沅自小体弱多病,寄养在寺中清修,及笄之前不得回家。如今她年岁已满,年家又回了京城,自然要把她一道接来。
年家离京多年,除了少数世交外,那桩陈年旧事也没几个人记得。只要沈府与年府两边不出岔子,年清沅的事情几乎不会有什么外人知道。
等忙过最初的一阵后,她这才想起这些日子除了新年第一封小笺外,忘了给檀书通信,这才急急忙忙唤人取了纸笔来。
晚间青黛从前院取了沈檀书的信回来,年清沅看着信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些日子檀书也忙着府里的事。她今年才第一次真正地打理沈府与京中各家的人情往来,这些日子分身乏术。这会算是不用再去这家那家的拜访了,但也要给不能亲自拜会的各家下飞帖。
在信里,沈檀书特意道,待上元夜那一日,她们可以一起同去京城四处看灯,
半夏捧了一碟芙蓉糕进来,放在年清沅一旁的桌上,无意中撇到了一眼,连忙收回了目光。恰好年清沅已经写完了,拈了信笺只待墨迹彻底干了再装进信封里。见半夏躲闪,便笑道:“你看见了便看见了,有什么好怕的。来,替我拿着,你要看便看罢。”
半夏小心地看了眼年清沅,见她笑着不像生气,虽然接过了信笺捧在手中,但也没有多看,只是不好意思地问道:“姑娘,奴婢刚才一不小心,瞧见了您给沈家姑娘的信里头说,待上元夜要一起出去看灯……”
年清沅静静地等着下文,半夏却说到这里低着头不肯再说了,她只好自己接话道:“可是你想出去看灯,要我带上你一起?”
半夏不好意思道:“其实先前奴婢就想问问姑娘了,没想到您真的要去。这么一来,等到上元夜,奴婢们也就可以跟着姑娘一起出门去看灯了。”
年清沅垂眸想了想:“你再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想上元夜一同出去看灯的。”
半夏出去问了,不一会匆匆归来,脸上带着为难之色:“姑娘,是有那么几个丫头也想一道出去。只是……如果都要放她们出去的话,只怕同去的人太多了。”
年清沅笑了笑:“这有什么打紧的,我又没说要带她们一道去。”
半夏被她的话弄得有点糊涂了。
年清沅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你们平日总拘在这里,难得这样的好日子,我便放你们所有人出去,你们好好玩便是了。”
半夏又喜又惊,不解道:“可是,姑娘不是也要出去么,身边没个人照应怎么行?即便姑娘不出去,这抱琴居上上下下,总不能没人呀。”
年清沅拈了一块芙蓉糕在手中,本想等吃完再与她分说,见她实在着急,忍不住笑道:“你放心便是了,大不了那一日出去,我借夫人身边的吴绫来这里看管着。”
半夏还在犹豫:“这不太好吧。”
年清沅不容置疑道:“就这么说定了,稍后我便去和母亲说这事,你也先分派下去。记住,在上元夜之前不要四处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