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苒就哈哈一笑,“别急,过了上元节再说,一年忙到头都在忙活,过年的时候,好好休息吧。”
石惠心的小圆脸皱成了包子,“东家,在咱们铺子过年要歇几日?”
这问题倒是把薛小苒问住了,“应该和大家一样的吧。”
这事还得和俞掌柜商量一下。
“东家,不用歇太久了,铺子开着就能挣钱,年节里也有很多女眷喜欢逛铺子的。”
石惠心眼里闪着小星星,只要铺子开着,毛线活就一直能干,她的提成也一直会有。
薛小苒气笑,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戳了戳,“你呀,这是掉到钱罐子里去了。”
石惠心嘿嘿一笑,兜里有钱的感觉如斯美好。
在千丝坊逗留了半个时辰,薛小苒走出大堂。
“东家慢走。”掀帘的小黄躬身相送。
薛小苒笑着挥挥手,往自家马车走去。
刚要踩上马凳,就瞧见几个穿着缁衣的衙役在街边巡视。
领头的正是许久未见的石久。
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石久一眼瞧见了她。
她披着金红羽缎白狐裘斗篷,红如海棠,白如皑雪,挽着随云髻的发髻上缀着一支现下最时兴金刚石发簪,与她耳垂下同种颜色的金刚石泪滴耳坠,闪耀着灼灼碎芒,衬得她那张瓷白粉润的脸剔透动人。
他眼眸微微睁大,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
她现在的身份,他们这等身份可不好随意上前攀谈。
“石捕头。”薛小苒已经停下脚步,笑着和他打招呼。
石久身后几个捕快都瞪大了眼睛。
“见过……”
他话还没说完,薛小苒已然做了个“嘘”的动作,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经他这么一喊,还得了的。
石久立即领会她的意思,他闭了嘴,慢慢朝她走近。
“石捕头,好久没见你了,惠心说,你最近忙得很呢。”薛小苒眉目带笑地看着他,每次一瞧见他,她就想起他被喷了一脸辣椒水的狼狈模样。
“是,年底人多杂乱,案件比较多,所以有些忙,那个,额,您过来看铺子?”
她不想暴露身份,石久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比较好。
“是啊,快过年了,铺子也忙,惠心很能干,交到她手里的活都完成得很好。”薛小苒笑着和他夸赞石惠心。
石久的笑容有些骄傲,又有些发涩。
他那妹子,上个月的月俸加上管理毛线活的提成,居然比他的月俸还多。
领到月俸那日,可把她得意坏了,回到自家院子后,就仰天大笑了一场。
母亲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问明缘由后,边笑边骂她,笑着笑着眼泪都掉下来。
石久原本郁闷的心情,也跟着变得酸涩起来。
高大的黑漆平顶马车缓缓驶离。
他身后的几名捕快立即把他围在了中间,“头,我没瞧错吧,那是皇子府的马车?”
“那位漂亮的夫人是七皇子妃?”
千丝坊是七皇子妃名下的产业,他们负责延寿西街的巡逻,当然是知道的。
石久的妹妹能在千丝坊干活,底下不知多少人眼红。
连带着石久也让一帮衙役们羡慕嫉妒。
“咳,没瞧见皇子妃不想暴露身份么?”石久轻咳一声。
几人顿时没声了,过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问,“头,七皇子妃居然认识你?”
几双好奇的眼睛就定在了石久脸庞上。
石久只觉脸都要给他们射穿个洞来了。
“咳,她是千丝坊主人,我来接惠心总要打招呼。”
他含含糊糊说着。
众人恍然,人家有个好妹妹就是不同呀。
“行了,行了,快干活,大人这几天心情可不大好,别让大人抓住我们把柄,白挨训斥。”
石久同千丝坊门前的小黄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前巡逻。
“还不是因为校尉所死了骁骑尉的事情,那厮会武,身体又健壮,平白无故死在巷子里,一看就是杀人灭口。”
“就是,我们都能猜得出,大人怎么可能猜不出。”
“还不是因为事情背后,牵扯了某些大人物。”
“……”
石久默默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这案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也没有插手,也不敢插手,京城的水太深,他这样的虾兵蟹将,哪里敢螳臂当车。
他有线人偷偷给他消息,那个骁骑尉死前曾与某个王府管事接触过,当晚骁骑尉就死了。
这事,他曾回禀过上峰,可几天过去了,案情依旧没有进展,不是被压下来了,就是顺天府尹不敢追查下去。
这两日,上峰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一种意味不明的衡量。
石久知道,要不是他当初是被七皇子调上来的,此时的他,也许早被捋了下去,更严重些,或许还会无声无息的没了。
他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昨日偷偷去了趟郎署。
既然上面把他当成七皇子的人,那他也就顺势而为好了。
石久不是个不懂圆通的人,他还有母亲小妹需要照顾,有些事情是必须学会妥协的。
今日早朝,殿上的气氛有些僵。
武轩帝身体虽然渐好,可一个月内,也只上几日早朝,大部分时间,依旧由酆王监国,几个皇子辅国。
这日,武轩帝照例没上朝。
有御史弹劾顺天府尹管方办案效率太差,郦栖山惨案重要人物被杀多日,依旧没能查出原因。
管方心里那个憋屈呀,要不都说顺天府尹难当,在他前面多少任顺天府尹都干得战战兢兢,能顺利熬到任期期满,就算功德圆满了。
这件案件不是没有线索,可线索指向顺王府的某个管事,他也曾遣了下属去传召,结果,那管事前个得了急症死了。
他,能如何?去顺王府追查管事死因?
别说他不敢,就算敢,王府内都是顺王的人,他去了也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的。
管方是有苦难言呀,御史的弹劾一波又一波,最后,他一咬牙,跪地请辞,说自己能力不足,办案不利,恳请辞去顺天府尹一职。
他话一说口,殿上一片哗然。
顺天府尹是要职,干得好是能吏,干不好是庸官,随时都有丢掉乌纱帽的可能,谁也不愿意去接这个烂摊子。
管方这一请辞,谁又能顶上去?
一时,不少官员都站出来替管方说话。
而另一边,弹劾的御史也不依不饶。
大殿上吵成一团。
酆王听着,端是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