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比不上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两个圆锅一对比,她捏的不仅丑还有点歪斜。
反观连烜的圆锅,形状平整,表明光滑,厚度适宜,怎么看都比薛小苒的美观许多。
连烜摊着一双满是红泥的手,嘴角有些微微上扬。
薛小苒盯着他看了几眼,“你从前做过陶器?也不像呀,刚才上手的时候,你也没多熟悉,难道你天生聪明,一学就会?可要是真这么聪明,现在哪里会沦落到这番模样……”
后面的一句话,她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如果不是连烜耳力敏锐,还真听不到她的嘀咕。
这姑娘说得没错,他要是真这么聪明,哪里还会自顾蒙蔽了双眼,遭此大劫。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僵住,身上散发出丝丝阴郁之气。
薛小苒扯了扯嘴角,暗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这锅不论好看不好看,能烧得成型不漏水就算成功,天都快黑了,我去多拾点柴火回来。”
她利索地爬起来,“噔噔噔”往外跑,趁天还没黑透,赶紧干活。
看她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跑了,连烜摊着一双全是泥巴的手,有些无力,满手粘腻的感觉实在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他垂眸“盯”着脏污的手,很认真的考虑起来。
山洞离河边虽然不远,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要去一趟也得耗费不小的体力,瓶子里应该还剩一点水,不确定够不够他洗手。
连烜摸索着身旁,找到用以支撑自己长棍,趁着天还没黑,他决定去一趟河边,当然,就算天黑了,对于他来说,区别也不大。
薛小苒抱着一捆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连烜慢腾腾地往山洞口移动。
“连烜,你要干嘛?天已经黑了哦,你别乱跑,小心狼把你叼走了。”
这位姑娘,请不要用哄孩子的口气跟他说话,连烜依旧慢腾腾移动。
薛小苒把柴火往地上一扔,跑到了他身旁。
“你要去哪?憋不住要上厕所还是去河边洗漱?”
她暂时只能想到这两个让他执意出洞的理由。
连烜脸上一僵,这姑娘嘴里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最无奈的是,原本没打算上茅厕的他,被她这么一说,居然还真想跑一趟了。
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拄着木棍往外挪,薛小苒没问出个所以然,也不纠结,“那你先慢慢走着,我再拾点柴火,再去找你,别跑远了啊,小心掉河去了。”
话没说完,她已经跑了老远。
掉进河里?连烜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只是眼睛看不见,不是变成了傻子。
薛小苒哪管他心理活动有多复杂,在她看来,他现在的状态和一个虚弱稚嫩的孩子没什么区别,都需要别人的小心照顾。
她一头扎进山洞旁的杂木林里,就着夕阳的余光赶紧囤积柴火。
一趟、两趟、三趟、四趟……
直到岩壁旁摞起了半人高的柴火堆,薛小苒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她一头一脸都灰扑扑汗津津的,手上也都是泥巴灰土,脏得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给火堆里添了几根粗柴,瞅着火堆旁两个大圆锅,薛小苒心情就一阵舒坦,只要烧制成功,后面的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拿起水瓶往外走,外面的天空只剩一抹余晖。
“连烜,你在哪呢?”
她往河边的方向跑去。
“啪啪”回应她的声音果然从河边的方向传过来。
薛小苒心里一喜,原本有些沉重的脚步又变得轻盈起来。
“你好厉害呀,居然这么准确找到了河边。”
连烜鞭痕交错的脸微微朝她转过去,河水流动的声音那么响,他找不到才是怪事。
薛小苒眯了眯眼睛,昏暗的光线让她瞧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袍子站在河边,身板挺得笔直,高而瘦的身形,显得格外的扎眼。
河水刚过他的脚踝,长长的衣角已经被浸湿了一半。
“……啊!连烜快上来,你的衣摆都湿透了,你现在是病人,抵抗力低,河水凉,很容易生病的,快点上来。”
薛小苒穿着鞋,不想把鞋子弄湿,只好站在岸边一个劲的催促。
“快点上来,快点上来,你是病人不许任性,生病了可没药吃了。”
入夜的河岸边,显得空旷清冷。
薛小苒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四周回响。
连烜嘴角微微抿着。
冰凉的河水冲刷着他,在河水里站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一股冷意从脚蔓延到脸。
这姑娘说得对,他是病人,没有任性的权利。
连烜抬起虚软无力的腿,开始费力地往岸上走。
“对嘛,对嘛,这样才对嘛,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总是那么任性呢,晚上温度低,河水又冷,你还一身伤,偏要下河里干什么呢?洗手在岸边洗就好了么,你以前一定是个任性别扭的小孩子。”
薛小苒在岸边找到他的长棍,她蹲地把长棍放在河水里洗了洗,顺便洗了手和脸,嘴里开始叨咕着。
他,任性么?连烜吃力地抬着腿,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他还真有些自省。
应该是吧,雷栗和红姑不止一次抱怨过,他偏执恣意的行事,但从前的他从不以为意。
现在,也许是得注意那么一二了。
好不容易等他走到岸边,薛小苒把长棍递给他,扶着他往岸上多走了几步。
“你等会儿,我把瓶子里装满水。”
转身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装水,拧好盖子后,搀扶着连烜朝山洞方向走去。
“你身上冷得跟块冰似的,赶紧烤烤。”
回到山洞,薛小苒扶着他坐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人真不知道爱惜身体,刚好那么一点点,就敢往河水里泡。
“咳咳!”连烜咳嗽两声。
薛小苒就更紧张了,放好水瓶,拿过树枝,“咔嚓”一下掰断,放进火堆里。
“瞅瞅,着凉了吧,赶紧把火烧旺些。”
随后一直就是“咔嚓”“咔嚓”掰断树枝的响声。
山洞里顿时又亮堂了几分。
薛小苒小心地搬过两个圆锅放在火堆旁,在火堆旁烘了一段时间,土胚已经半干。
把掰断的柴火竖直摆放在两个圆锅外围,密密匝匝摆满了好几圈,然后把燃烧着的火移了过去。
“烧完这堆柴火,锅应该就好了。”
薛小苒围着火堆转个不停,按着脑海里残留的记忆操作。
“老天保佑,一定要成功呀。”
眼前的火势越发的大,连烜感受到阵阵热浪席卷过来,让他不得不往后退了退。
这样烧制?不用堆窑?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