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十五偷偷扫了眼对面坐着泡茶的父亲,他的心情就如那句诗一样。
压力!极大的压力!
父亲一句不说比骂了百句都让他觉得可怕,眼神偷偷瞟向初一,他想让初一去给林禾报信。
从小到大,十五见过唯一能够压制父亲的人就是林禾!
关键是她说的话父亲能够听得进去,甚至愿意为之改变,比如他那骤减的零花钱。
看懂十五眼神意思的初一很无奈,她有心去报信,但不敢啊!
刚刚本想偷溜回楼上,但失败了。
父亲那扫过来让她留下的眼神很明显,坐在沙发上后,她背后的手想偷偷掏出手机,结果父亲一个抬眼警告,她不敢动了。
在已经惹怒父亲的前提下,初一不想再做挑衅,要是针对弟弟的怒火,因此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那就不好了!
初一对十五做了个保重的眼神。
——抱歉,死道友不死贫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蒋峤的茶终于泡好了,泡好的茶放在一边,初一和十五都知道这是给林禾备着的。
睡前喝的安神茶。
“说吧。”
蒋峤的话就像是个开关,十五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父亲撞见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但父亲让他闭嘴。
一闭就闭到了现在,终于可以讲话了!
“我觉得你对不起妈妈!”
十五是个勇的,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是在为母亲打抱不平!
即便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一丝一毫和母亲相关的影子,但在孩子心里,妈妈是不可磨灭的存在。
“妈妈二十二岁生了蒋安,那个时候你才大一,让刚毕业的妈妈怀孕,不是浑蛋是什么,你的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
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事情,结果却苦了妈妈!这是十五心里腹诽的,他不敢说出口。
十五没有表现得那么没心没肺,看似对周白的闲聊没当回事,实际上他将和母亲相关的内容都放在了心里。
在周白的话中,他有些了解到了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妈妈很优秀,靠着自己的成绩进入了顶尖大学,上学期间奖状无数,她热爱生活,对朋友真心……
这么好的妈妈,结果大学刚毕业去生孩子去了!
十五特别为妈妈不值,父亲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母亲的青睐?大好年华就怀孕当妈!
从周白的口中十五鲜少听到父亲相关的。
所以在学校期间,父亲是不是在母亲身边的存在感不强?照顾肯定也不到位,那算什么男朋友!
然后就是十五自己的矛盾了。
他不讨厌林禾,甚至随着长时间的接触,还觉得对方很不错。
不管父亲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对林禾疼爱有加!那自己的母亲呢?
十五不在乎父亲是否另找,毕竟已经过去十五年,他从一开始得知林禾存在,就接受了这个事情。
可随着周白提起妈妈相关的事情,他会不自觉比较,父亲当年对妈妈,跟对林禾一样的好吗?
如果比对林禾好,那父亲找林禾是为了替身?这不是爱,甚至是连对妈妈的尊重都没有!
若是对妈妈不如对林禾好,那又凭什么!
妈妈生了三个孩子,没等他们长大孝顺便意外去世,在这之前父亲若是对她不好……
十五知道自己是在纠结过去无用的事。
他以前不会想这些,或许是林禾来到这个家的原因,十五更加体会了家人的感觉,会想妈妈。
对于林禾,十五没有责怪,对方没有做错任何事,一切的矛盾点都是父亲。
所以十五说父亲浑蛋。
他也是真这么觉得。
初一在旁倒吸口气,十五疯了吗!妈妈就像是这个家里的禁语,过去那些年提都不能提的!
十五可能自己都忘了,他小时候调皮撕坏了妈妈的一张照片,被父亲打了个半死,之所以父亲下手那么重,因为十五大声喊着讨厌妈妈。
后来半夜十五发烧,醒来就好像忘了似的再没提这件事。
从那之后家里母亲相关的东西,都被父亲收起来了。
初一记得当时父亲的神色,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感情冰冷的躯壳,身上无尽的暴戾,让当时年幼的她觉得十五可能会被父亲杀死。
手攥紧衣角,初一看向父亲屏住呼吸,又要像那天一样吗。
偏偏十五像是察觉不到危险似的,补充道:“未婚先孕承担压力的是母亲,你倒是潇洒!”
十五最近太矛盾了,父亲对林禾好,他觉得林禾值得,但又为母亲不值。
蒋峤不说话,他没有被十五激怒,甚至眼底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管家,去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来。”
保险柜分三层,第一层存放着一些证件,管家知道密码,有时候蒋峤忘记什么资料会让管家取。
第二层和第三层则比较隐秘,除了蒋峤和林禾谁也打不开。
而蒋峤让管家取的东西,因为他经常拿出来看,所以在第一层。
十五梗着脖子认为自己没错,不管管家拿来了什么,他说的事都是父亲做过的,没有什么可辩驳!
“小少爷,您看。”
管家将小箱子放在十五面前的茶几上。
“看就看。”
十五壮着胆子坐下,翻箱子时那带着颤抖的指尖,说明他其实挺害怕的。
现在是强装罢了。
箱子里面有很多小本本,也有很多卡着红戳的纸张,十五不明白父亲要给自己看什么,随手拿起一个翻看起来。
旁边初一看清了张纸上面的内容,她的眼睛微张,有些惊讶。
十五亦是如此。
这、这是……
他翻开完第一本,快速去拿下一本,这张纸那张纸全部都是一样性质的东西。
十五的神色有些复杂,看向蒋峤的他嘴唇动动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看清楚了吗。”
十五低头,瓮声瓮气道:“看到了。”
管家收到蒋峤的眼神,他上前将里面的东西整理好,然后小心地将箱子合上。
虽然放在第一层,但先生宝贵得很!
每次去保险箱第一层拿东西,他都极为小心,碰都不敢碰这个箱子。
前任管家留下的经验里就有提到,不要觉得放在保险柜第一层的东西,就可以去触及!
其中有个黑箱子,万万小心,尤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