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正两难的时候,又听里面宸妃柔柔说道:“妹妹不必担忧,我早先吃过一些,眼下还不饿,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好!”
“妹妹今日怎么没将福临带来?”
“太闹腾啦,就不带来打扰姐姐了,”布木布泰带着笑的话语声传来,“两岁的男孩子,同皮猴一样,管都管不住。”
“是嘛......”
海兰珠的语气中有些失落低沉,皇太极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出来,心中倏地有些心疼,他们的孩子出生半年就夭折,海兰珠从未等到过他调皮的时候。
“对不起姐姐,”布木布泰略带慌张的声音传来,“是妹妹说错话了,妹妹不该提起姐姐的伤心事,都怪妹妹不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快别这样,咱们姐妹不说这些。”
海兰珠和布木布泰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皇太极没有继续再听,他返身出了宫殿,回了自己寝宫皱眉沉思,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
“来人。”
半个时辰后,皇太极突然朝外喊道,贴身侍卫希尔根忙走了进来,“奴才在!”
“去把和敏叫来。”皇太极吩咐道。
和敏是关雎宫大宫女,这个时候叫她来,定然又是为了宸妃之事,皇上担忧宸妃,可又不想让宸妃知道,好几次都是偷偷将和敏叫来询问,希尔根也不奇怪。
希尔跟去了片刻,就将和敏带进殿中。
“奴婢参见皇上。”
和敏行礼问安,正要开口将宸妃一日的事同皇太极禀报,却听皇太极开口问了个别的问题。
“庄妃近日常去关雎宫陪宸妃说话?”
和敏闻言点头道:“是,自从皇上说了要亲征之后,庄妃日日前来。”
“都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和敏奇怪皇太极这个问题,想了片刻道:“什么都说,让宸妃不要担心,好好吃饭,养好身子,才能...嗯...才能...”
“才能什么?”
“才能再有皇嗣!”和敏说完这话,脸已是红了透。
说完这句,却没听上面再有问话,和敏悄悄抬头,却见皇太极的脸色黑如锅底,忙唬得又垂下了脑袋,却想不明白,皇上明明宠爱宸妃至极,定然是想要再同宸妃有个孩子的,会和听到这话却是如此生气?
“还说什么了?福临也经常去?”
和敏已经从皇太极冰冷的语气中听到了怒意,一头雾水的她小心回道:“是,九阿哥经常去,宸妃见到九阿哥,也会笑一笑。”
“笑一笑?”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加重了语气道:“庄妃和福临走了之后呢?宸妃又是如何的?”
和敏回想了片刻,说道:“庄妃和九阿哥离开之后,宸妃便会觉得疲累,会休息——”
和敏说到这里,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忽然明白了皇太极意思,脸色瞬间煞白,“扑通”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没有发现宸妃...奴婢...”
她一直觉得宸妃之后休息,是因为同庄妃和九阿哥说话失了精神,睡一觉就好了,有人陪着说话开心,总比一个人闷在殿中好。
可她怎么没有想到,宸妃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每次见到九阿哥,便会想一次八阿哥,心中能不难受吗?
就算像今日九阿哥没有来,可见到庄妃,还是忍不住就会想起九阿哥来。
宸妃这心中,日日都受着凌迟之刑啊!
她怎么这么迟钝,现在才想到这些,宸妃心绪不佳,从而身子疲弱,都是自己的错啊!
殿中希尔根也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此时脸上也浮现出震惊之色来,可另一方面,他却不得不怀疑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宸妃和庄妃是亲姐妹,在宫里相处也一向和谐,况且二人还有个做皇后的姑姑博尔济吉特氏哲哲,都是为了科尔沁草原,庄妃怎么会故意去害自己亲姐姐呢?
说不定是个误会呢!
可明显,皇太极不是这么想的,他见和敏跪下后,脸色依旧严肃,厉声道:“既然你自己知道了,想必今后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是,奴婢知道,奴婢不会再让庄妃进关雎宫了!”和敏保证道。
“去吧,多说些好玩的给宸妃听,不要提旁的,可知道!”
“是,奴婢知道!”和敏叩头之后心绪不宁、懊悔万分得离开皇帝宫中,心中暗暗发誓,从此再也不让庄妃进关雎宫,更是因为这件事,暗暗骂了庄妃一路。
“皇上,那庄妃——”
希尔根自小跟着皇太极,说是贴身侍卫,情感上更像兄弟一些,况且,自从希尔根跟了皇太极之后,一路跟着他伐明,立下赫赫战功,授一等甲喇章京世职,皇太极对他信任有加,更甚过爱新觉罗家的人。
是以,对于希尔根这未尽的话,皇太极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却也没有责怪。
“朕马上要离京,现在若清理后宫,特别是科尔沁的人,不是合适的时机,”皇太极冷冷的眼神看向殿外,“传朕旨意,庄妃德行有失,罚闭宫思过半年!”
皇太极要攻打大明,需要草原各部的力量,土默特部、和硕特部作壁上观,可科尔沁却不行,他们早已和建奴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伐明,科尔沁的人也要参战,皇太极若在此时对布木布泰大动干戈,科尔沁的人定然也会有意见,闭宫思过,已经是皇太极能做的,对于布木布泰最大的处罚了。
消息一出,布木布泰脸上血色全无,她是个聪明的人,很快冷静了下来,命宫女将福临送到皇后,也就是她和海兰珠共同的姑姑,哲哲的宫中。
“再替我带句话,”布木布泰说道:“帮我照顾好福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福临在当晚就被送进了哲哲宫中,两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吃饱了就跟着乳母睡下。
话也带到,宫女就此返回永福宫中,哲哲略带焦虑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舀了一勺面前的汤羹,嘴角扬起一抹不容易觉察的笑意。
海兰珠在此后三日都没再见到布木布泰,起初她并未在意,或许布木布泰有自己的事,总不能让她老来陪自己说话。
可又之后的几日,她却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问和敏,和敏也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她问皇太极,也被生硬得转了话题。
而当她想要出关雎宫时,和敏更是以她身子弱不能吹风为由,要将她留在宫中。
“和敏,这关雎宫中,到底谁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