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至于大同总兵,卢卿认为李国奇如何?”朱由检问道。
李国奇的事迹卢象升也听说了,他是先抢了瑞王的田租,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事。
照理说,一个副将胆敢抢瑞王田租,这事的确不能小觑,谁知道背后还有没有抢别人东西。
可这事已经被陛下了结了,连瑞王都死在了回京的途中,一码归一码,有赏有罚也能让兵将信服。
卢象升便没有多说什么,抬手回了一声“是”。
“这次收缴的物资,除了兵刃归入兵器局,其余白银这些,都给将士们分了吧!”
“都分了?”卢象升睁大了眼睛问道:“这几支队伍,缴获了约莫有三十多万两白银,都分了吗?”
朱由检点了点头,三十多万两白银听着多,可实际分下去,一人能分到多少?一两,还是二两?
反正抄晋商的白银很快就要入库,不知道有多少呢,三十多万对于如今的朱由检来说,真是小钱了。
再说了,将士们打了胜仗,将军给了封赏,拼死作战的将士们难道就只口头表扬,朱由检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啊!
“都分了,还有战死将士的抚恤银,从太仓库里出,别拖,赶紧发下去!”
“是,臣领旨!”卢象升回应这话的时候,喉头有些哽,眼睛也酸胀,他自己也是当兵的,知道当兵的不容易,将军不容易,底层的士兵更是不容易。
能领到饷银,死了能有抚恤,这于他们而言是最简单的愿望,可此前那么多年,别说抚恤了,就是饷银也都拖欠着,如今...如今...
卢象升在心中叹了一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有些红,一个人过中年的武将,在人前露出这副模样来可太羞耻了,不过殿中没人笑话他,相反,还挺能感同身受,他们都知道朝廷之前是什么样。
范复粹有时候想想,这几个月来仿若是做梦一样,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事,一件件都成了真。
鞑子被赶了回去,流贼也消停了,国库里又有了钱,陛下...也不再听风就是雨了!
“行了,没事就退下吧!”朱由检朝他们挥了挥手道。
几个阁臣行礼告退,转身朝外走去。
“凌卿,你留一留!”
凌义渠刚踏出殿门,突然听到皇帝声音,忙又转了回来,“陛下有何吩咐?”
朱由检看着凌义渠一本正经的面孔,笑着开口道:“晋王关在大理寺?”
“没,晋王及其府中男丁,都关在刑部大牢!”凌义渠回道。
“哦哦,在刑部啊...”朱由检默了默,又道:“那女眷呢?”
凌义渠疑惑得看了皇帝一眼,说道:“王府女眷不入大牢,在京师找了个宅子住着!”
“哦,那就是和瑞王府的一样啊!”朱由检点了点头。
一时又无话,凌义渠心中奇怪得很,这些事有必要将他单独留下来说吗?适才一句话的事就能问完。
“陛下想问臣何事?”凌义渠看着皇帝皱着眉头纠结,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朱由检想了片刻,还是一咬牙,朝着凌义渠招了招手,待他又上前几步,才小声问道:“你儿子,凌文远,婚配了没啊?”
凌义渠没想到皇帝居然是想问这个,一时愣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婚配了没?可有定亲?”朱由检想着既然都问出口了,索性就把这事说清楚了。
“尚未,”凌义渠终于回了神,“小儿说过,要考取了功名才考虑成家之事!”
“哦,这样...”朱由检忍不住替坤仪公主高兴,刚扯了个笑忙又收起,说道:“朕看这次会试名录里有他的名字,只要过了殿试,就是有功名的人,看来离成家也不远了。”
凌义渠皱了皱眉,问道:“可是有谁让陛下作主保媒?还请陛下回绝了好!”
“为何?”朱由检本还雀跃的心被这一句话瞬间浇冷了,“文远有意中人了?”
凌义渠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小儿说他不喜盲婚哑嫁,要挑个自己喜欢的娶回家!”
这...好前卫的思想!
朱由检默默在心里赞了一声,不过凌义渠倒也能准许,这对父子还真是有趣。
不过人既然这么说了,朱由检将“实际是朕的女儿坤仪公主看中了文远”这话默默咽了下去,笑着说了三个“好”字。
直到凌义渠告退,朱由检还是没将“坤仪”两个字说出来。
照理说,他是皇帝,要是亲口给个赐婚的旨意,凌义渠也不敢不接,可是这么一来,凌文远心里定然别扭。
自己是把他二人凑一块儿了,可日子是他们过的,从一开始就这么别扭着,那可不成。
坤仪喜欢凌文远那小子,要嫁,也得凌文远心甘情愿得进宫求娶才成。
想着,朱由检直接起了身,得知坤仪在皇后那儿,起身就朝坤宁宫走去。
今日倒是赶巧了,坤仪在,坤兴朱媺娖也在,看见朱由检来了,眼睛亮晶晶得瞧着自己父亲。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周皇后眼见着天色还早,奇怪问道。
朱由检咳了一声,笑着道:“朕这不是出去了多日,想你们了么!”
“儿臣也想父皇!”朱媺娖挪到朱由检身旁,一脸孺慕道:“父皇又去抓坏人了吗?”
朱由检摸了摸朱媺娖的脑袋,又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着道:“父皇这次捉了好几条蛀虫呢!”
“捉虫?父皇为什么要捉虫?”朱媺娖歪着脑袋,一副疑惑的神色将周皇后和坤仪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坤仪捏了捏朱媺娖的脸蛋,笑着打趣道:“真是个小笨蛋!”
朱媺娖是真不懂皇帝的意思,可见她们笑话自己,小脸一鼓,气呼呼得就背过了身子。
朱由检又笑了笑,这才看向坤仪,斟酌着语气问道:“那个,坤仪啊,凌文远......”
这边朱由检刚提了这名字,那头坤仪的脸“唰”得就红了,一路红到了脖子,垂着脑袋揪着衣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样子恨不得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