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再度打量常延龄,看他目光坚定,神色平淡,开口将陈国柱被围的事同他说了,又道:“你从未上过沙场,这事若让你去,也不合适,本官再想想!”
常延龄看卢象升这副神态,自是知道此刻没人可用,要不然,卢象升也不会一副头疼模样。
“末将请缨!”常延龄大声说道。
既然选择来了战场,自然该拼就拼,哪里能因为没有经验就畏畏缩缩待着后面。
谁的经验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不是等天下掉下来的,自己来这里,也不是混功勋,是要凭自己实力,拿回常家荣誉的。
既然先祖能为太祖打出一个天下,自己身为常家子孙,不说能和先祖比肩,可是也不该是个怂货软蛋。
“你当真要去?”卢象升看着眼前挺立的常延龄,见他坚定点头,唇角露出些许笑意,“好,我大明就该有你这样的儿郎!”
“属下也去!”邓世杰开口道:“常大哥,我跟你去!”
常延龄看着邓世杰,眉目一瞬间犹豫了片刻,此时的邓世杰已是自己的妹夫,他和姒容刚成亲,若出了什么事...
“常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来也不是为了玩,你知道我邓家怎么想,我要和你一起去!”邓世杰坚决道。
常延龄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左右他的决定,此时,他不仅是自己的妹夫,也是邓家子孙。
“好,”卢象升点了点头,“本官给你一千亲兵,卢玄檄是本官家将,让他跟着你们,切记注意自身安危,定要全须全尾得回来!”
“是,末将遵命!”
襄阳城头上,一个兵卒看着城门洞开,继而一千余人在常延龄的带领下,呼啸着朝远方跑去,抿了抿唇角,转身急急走了下去。
他垂头不语,板着铁青的脸很快到了一处宅子,门口侍卫见了来人,朝他拱手行礼,他也没有理会。
直到穿过院子,在花园中看到拿着一块糕点喂鱼的左良玉,这人才停下脚步,开口道:“卢尚书派了千余人出城,看方向,是往竹山县去了。”
左良玉手中捻着糕点的动作滞了滞,疑惑道:“他派了谁去?他那个家将?哈,他难道以为他的家将能打赢惠登相?”
“今日下晌,临淮侯常延龄和定远侯之子邓世杰入城了!”
“这么快!”左良玉皱了皱眉,遂即将手中糕点扔进水里,引得无数锦鲤挤挤挨挨成一团,扑溅起的水花甚至都落了几滴在左良玉胳膊上。
“总兵打算如何?”
虽然左良玉被褫夺了总兵之位,但他手底下这些亲信,人后仍旧称呼他为“总兵”,有时候,甚至在人前也是如此称呼,丝毫不怕降罪,反倒像是一种示威一样。
对于这种表现,左良玉从没有喝止,不仅没有喝止,反而十分受用,更是觉得骄傲。
“哼,让他们去,”左良玉拍了拍手上碎屑,走到一旁桌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说道:“常家和邓家,不过是盛名在外罢了,这世上能有几个常遇春啊!”
“那要是,真被他们运气好,将陈国柱给救了出来呢!”
“你在开玩笑吗?他们要能把人救出来,老子给他们表演个活吞锦鲤!”左良玉指着池子中还在为糕点碎屑而扑腾的锦鲤说道。
“可...”
那人似乎不赞同左良玉的盲目自信,还想再劝说什么,左良玉却是捏着茶杯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是,末将告退!”那人心内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院子。
在他走后,左良玉神情仍旧愤懑,捏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最后猛得将茶盏砸了出去。
自己为朝廷征战多年,杀了多少流贼,可是,到现在也不过区区总兵之位。
他知道朝中有人诟病他滥杀,弹劾他欺负普通百姓,劫掠百姓物资,可这些重要吗?
朝廷没有多的银钱,没有多的粮食,不抢难道喝风吗?
将士们打仗需要的是士气,可士气怎么来,光靠嘴皮子能有士气,还不是得靠银子和女人,他们得了好处,有了士气,才能打仗。
那场救援,自己不过在汉水边多等待了片刻,就卸了自己总兵一职,让麾下兵马听卢象升的调度。
左良玉想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遂即嘴角扯了抹嘲讽的笑意,可惜啊,卢象升是兵部尚书又如何,自己的人,当然只听自己的命令。
等姓常的和姓邓的也折进去,卢象升,还是得来求自己!
届时,自己就能提条件,第一个,便是要他写折子,让陛下恢复自己总兵一职!
眼下,着急的也不是自己,该是他才对!
左良玉看了眼脚下的碎瓷片,朝远处战战兢兢的仆从瞟了一眼,“站着做什么?还不给本总兵重新拿个杯子来!”
......
刚过晌午,从襄阳出去的这千余人的小队便停了下来,常延龄、邓世杰以及卢玄檄三人蹲在地上,凭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看向手中舆图。
“庄子在这里...”卢玄檄指着舆图上说道:“夜不收查探过,陈总兵进去后,命人在高墙上泼了水,夜间天冷,虽不至于结厚冰,一层薄冰是没问题的,但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粮草或者弓箭,这几日怕都不够了!”
卢玄檄手指移向庄子北侧,继续道:“惠登相驻扎在这里,本将事想着,不若本将带写人马,趁夜袭击大营,常将军则带人冲了他们包围,进去救陈总兵。”
常延龄没有说话,他仍旧看着舆图,在来的一路上,他已是想了好久,卢玄檄的策略他也想过,可是很快便被自己否定了。
“咱们只有千余人,虽是精兵,但再分兵,也是不妥!”常延龄开口道。
卢玄檄是卢象升家将,跟着卢象升打过流贼,也打过鞑子,可以说对战经验也是丰富,可他刚提出自己策略,对面着世家公子就一口否决了去,这不免让他心中多了几分不满。
“依照常将军看,当是如何?”再开口,卢玄檄的语气也冷了许多,邓世杰听在耳中,不安得朝常延龄扫了两眼。
“我有个主意,卢将军先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