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用跟在皇帝身后,说道:“除了要材料的,都没什么问题。”
朱由检点了点头,朝院中走了一柱香功夫,便听见了嘈杂之声,和贡院一样,里面还有一堵墙拦着,而墙内,便是工科考试的地方。
这次科举,除了正儿八经的考试之外,工科、法科、算科也有不少人。
可贡院就这么大,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多人,朱由检想起抄家下狱的定国公和成国公,一拍脑袋将考试地点定在了这两处府邸中。
定国公府用作工科考试之地,成国公府则容纳算科和法科。
而在考试第一日,工科这边的问题便层出不穷,毕竟很多都是匠户出身,写字画画都不成,那道试题只能让他们干瞪眼。
朱由检忽略了这一点,待工部的人将情况报上来,朱由检想了片刻,就有了一个办法。
给他们想要的一切工具材料,既然写字画画不行,亲自上手总行了吧,需要什么就让工部提供,提前做完东西留下,算是交卷,即刻便能离开。
“有完成考试的人了吗?”朱由检问道。
“有,”蔡国用朝不远处大堂示意,“做成的物件都放在那里,陛下要去看一眼吗?”
朱由检点了点头,抬步朝大堂走去。
定国公府的大堂墙壁上,原本挂着价值不菲的名家画作,更摆放着精致的瓷瓶和摆件,可眼下都已经摘了去,只光秃秃的一面墙。
屋中间一张简单的木桌,说不定还是匠户临时给做的,桌上摆着几个零散的东西。
朱由检一一看了过去,这让他恍若有了逛博物馆的感觉,只不过眼前的这些东西,他都能直接上手触碰。
按照鲁班书做出来的各种木工,还有玉雕、核雕、米雕等需要精细手艺的摆件,更有闪耀着光芒的首饰,朱由检在其中还看到了一支颇是精良的点翠发簪。
朱由检拿起发簪仔细看去,眼中不由露出惊叹。
点翠技艺是金属工艺和羽毛工艺的完美结合,得先用金或镏金的金属做成不同图案的底座,再把翠鸟背部亮丽的蓝色羽毛仔细镶嵌在座上,以制成各种首饰和器物。
点翠工艺制作出的首饰,有很明媚的光泽感,色彩艳丽,永不褪色。
可在后世,由于点翠技艺的流传,翠鸟日渐稀少,已是成了国家保护动物,动物协会的人们更是觉得这项技艺太过残忍,也因此,点翠工艺也日渐式微,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朱由检对眼前这支发簪颇是爱不释手,脑中蓦地想起了柳如是,嘴角弯了弯,朝蔡国用说道:“这支发簪朕拿走了,这个匠人...”
“臣明白!”蔡国用看到皇帝欣赏的神色,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匠人自然是要录取的,难不成收了东西不收人吗?
“咦,这是什么?”朱由检将发簪交给跟在身后的王家栋收好,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桌上放着几张纸,朱由检一开始以为是哪个考生走错了考场,跑到工科考场上做了幅画,可当他拿起一看,见最上面那张纸上画着一艘舰船,更仔细标注了各项数据。
“是考生的答卷,说会造船,所造之船耐用是原来的两倍多!”蔡国用在旁解释。
朱由检点了点头,继续翻看下面的纸张,“活塞风箱、提花机、扬谷扇车...”
朱由检嘴边含了一抹笑,这次加了工科,可真是加对了,大明人才济济,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定会还自己一个奇迹!
“把这些给宋应星送去,让他来判!”自己也就能看个大概,至于这些东西到底能用在哪里,该怎么利用,还是得让宋应星来看一眼。
“是!”蔡国用见皇帝脸上明显的喜色,看向那几张纸的目光也有了不同。
朱由检看完了桌上的东西,一边朝外走去一边问道:“学校可开始动工了?”
“回陛下,工部已是召集了匠人,按照陛下的吩咐,按日给银子,去的人很多,想必很快能建起来。”
朱由检点了点头,“交给你,朕放心!”
“是!”蔡国用得了皇帝一句夸赞,胡子忍不住激动得有些颤抖。
朱由检逛完了定国公府,本还想去成国公府看一眼算科和法科的考试,可出了门,就见宫里来人等着。
“陛下,有急报!”
朱由检匆匆回了宫,杨廷麟和骆养性俱是等候在外,朱由检朝他们一挥手,还未走进殿内就问道:“出了什么事?”
骆养性当先跪在地上,朝皇帝说道:“陛下恕罪,锦衣卫押解瑞王回京的途中,瑞王突发心疾,没救回来!”
“瑞王死了?”朱由检瞪大了眼睛朝骆养性看去,见他跪在地上,脸上也颇是懊恼的模样,明白这事也怪不了他。
瑞王养尊处优惯了,年纪也大,行路辛苦不说,被自己定了谋逆抄家,定然心中惊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之下,心悸猝死也是可能。
可同瑞王一同上京的,还有王府中的王妃和子嗣,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将瑞王好生葬了,其余人,带回京来,找个地方先安置下吧!”
若瑞王活着到了京师,真定了个谋逆,整个王府的人怕是都要斩首,可瑞王死在了半道,倒是让陛下有了写恻隐之心,皇帝的这番安排,看来是要放他们一条生路,看来瑞王的死,倒是成了他们的免死金牌,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骆养性领命,自去安排后面之事。
朱由检又看向杨廷麟问道:“卢尚书传回来的消息?”
“是!”
杨廷麟将手中奏报呈上,朱由检打开翻看,卢象升在奏报里说了李自成擅自出兵一事,并问自己该如何处置!
若是一般的将领,卢象升自己可以处置,可对于李自成,他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将军,也给他剿灭张献忠这个任务,卢象升始终觉得皇帝有自己的考量,因为不敢擅作主张。
朱由检浅浅一笑,在奏报后面写了三个打字,“随他去”,继而重新发还给杨廷麟,“命人送去!”
杨廷麟不知道皇帝写了什么,但既然有了指使,他也告退出了武英殿,命人快马加鞭给卢象升送了过去。
信兵疾驰着出了城门,半个时辰后就已是入了山,马蹄声在山道上发出声响,惊了林中歇息的鸟雀。
方正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鸟雀飞起的方向,朝四周看了看,继而重新低下头去。
脚下已是挖了个坑,坑中躺着的,是一个没了生息的青年男子,若是徐熹和他出钱雇来的那些歹人在这里,定然是能认出此人身份。
就是他,在凌文远他们离开后,悄悄返回,继而在徐熹惊异的目光中,断了他的子孙根。
这个人是夏云安排的,可他明明说自己心狠手辣,却忘了将这人收拾干净,凭白留了祸患。
方正化吹燃火折子,朝坑中一丢,铺了干草淋了火油的尸身霎时燃了起来。
方正化看了片刻,擦了擦手指,转身离开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