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枢接过信,信封上只盖了个章,他低头看了一眼,眼神倏地一眯,是...襄王来的?
他怎么会给自己写信?
千百年都说不上话的老东西!
朱由枢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将信暂且收了起来,抬头看向苟好善,问道:“济南城解围之初,可知道有谁进了本王这王府?”
苟好善一听这话,再想到刚才门房那话,恍然大悟德王这是丢了东西啦,而且还是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这副臭脸。
“下官回来之后,是命人给王府中消杀,也叮嘱过万不能随意动王府任何东西,这...”
“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告诉本王,解围之初,可有人进过王府?”
这么多银子,怎么可能就消杀的兵丁能拿走的,定然是得大车才能运走,这么一想,只能是在刚解围之时了。
“那会...孙总督命人进城了,这事...下官也不知道啊!”苟好善想着说道。
“孙传庭?”朱由枢哼了一声,彼时他可说他没进过德王府,那这银子又是被谁给拿走的?
拿了银子还不承认,简直比鞑子还可恶!
德王脸色愈发难看,转身就回了书房中去,留下苟好善一脸忐忑得站在院中。
“这...到底是丢了什么?孙总督也不是这等人啊!可别是什么误会!”苟好善嘀咕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啊,不是还有他们么!”
苟好善转身就出了王府,朝身后小厮吩咐道:“去将跟着吴太医的大夫找来!”
吴有光当初进济南后,除了兵丁之外,也有大夫跟着,不然哪里能在他离开之后,放心将济南就这么交给几个守城将呢!
大夫很快到了府衙,他们每日都要去府衙同知府禀报消杀事宜,今日还没到时辰,怎么知府找他们做什么?
苟好善在堂中来回走着,此时见了人,未等他们行礼就开口问道:“济南城解围时,你们是随着吴太医进城的,可知道有没有人进过德王府中?”
苟好善温问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几个,大夫们想了想,继而有个人开口道:“有!”
苟好善听了这话,走近几步急急问道:“是谁?”
“是锦衣卫!”
“什么?”苟好善闻言大惊,“他们进府,可带了什么东西出来?”
“带了,他们好几辆大车入了府,吴太医还特地关照要消杀了才能把府中东西带出去!”
“大车...”苟好善面色有些难看,“可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车子出府的时候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底下装了什么!”
用大车才能装走的东西,会是什么?
而且是锦衣卫来做这事,岂不就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要德王府中什么东西,还没同德王说?
苟好善脑中乱糟糟的,几个大夫看着心绪不安的苟好善,互相看了几眼,也不知道特地问这事是干什么。
“大人,这事...”
“不能说出去!”苟好善突然开口道:“记着,这事不能往外说了,可明白?”
大夫们见苟好善神情严肃,忙点头应下,陆续告退出了府衙。
苟好善抚了抚额头,他想过是鞑子拿的,是进城的兵丁拿的,是孙传庭拿的,可却没想到,是锦衣卫拿的。
而且,拿的是什么,德王不说,陛下自然也不会往外说,自己只能当做不知道此事,做好份内之事便罢了,免得惹祸上身。
德王府中,朱由枢返身进了书房之后,才将书信取了出来,裁开信封,只见里面是薄薄的一张纸,襄王行笔如游龙,看得出他写信时定然心绪不定。
“没个消停的时候,这又是什么事!”
“嗯?襄阳战事,不是解了么,那老东西命真大...居然拿出了这么多银子赏那帮粗人,本王的银子都没了...等等,这是...”
朱由枢看到后面,倏地站了起来,双手不住抖动,“清屯充饷...这是要把田地...还回去?”
就在朱由枢看这封信的时候,其他同样收到襄王书信的藩王们,已是唉声叹气多日。
大明律例,他们藩王不能出仕不能经商,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靠朝廷的银子养着,可朝廷本来就缺银子,这不定哪一日的俸禄就没了,再不靠手里这些田地吃饭,是要饿死他们不成?
“还回去,没门!”福王朱常洵挺着个大肚子,大声嚷嚷着。
“父王,您别动气,就襄王一封书信,也说明不了什么事!”朱常洵长子朱由崧在一旁安抚道。
“哼,要不是申时行那几个老东西挡着,现在坐在紫禁城里还不知道是谁呢!呸,现在居然敢让本王还地?还给谁,嗯?”朱常洵“呸”了一声,“本来就是本王的东西!”
“父王慎言,”朱由崧忙道:“您也不怕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去了,再治您一个大不敬可如何是好?”
朱常洵下巴的胡子抖了抖,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他伸手指向外头,“谁?谁敢将本王这话传出去,本王活剐了他!”
“是,是,是,父王别动怒!”
“哼,他还想让贼首来做洛阳的藩王?他也不怕先皇给他托梦,”朱常洵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父皇啊,您当初要是坚决一些,何至于让儿臣受这个气啊!”
朱常洵是神宗皇帝和万贵妃的儿子,因为他,神宗想废长立幼,引发了“国本之争”,共逼退申时行在内的四名首辅,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官吏总数有三百多人,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斗争之激烈可见一斑。
神宗甚至不上朝以示抗议,最后还是立了长子朱常洛为太子,封了最爱的朱常洵为福王,更是赐下了不少田产、珠宝、金银等。
朱常洵这么一个自小受宠爱的、又在洛阳作威作福惯了,骨子里噬钱如命的他,哪里能容忍别人打他钱财的主意。
这世上,可只有他拿别人东西的份,别人想要拿他的,哼,便是连皇帝都不行!
“父王,陛下也就这么一说,您别听风就是雨的,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咱们先不掺和这些,看襄王他们如何,咱们再做决定。”朱由崧又道。
朱常洵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朱由崧,“你说的是,咱们这洛阳可不是谁能想占了就占了的,清屯充饷,滚一边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