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敢信!”冷眼扫过去,大声朝骆养性说道:“骆养性,那便将你查到的那些,给这几个御史好好说一说!”
骆养性本就存着气,当即咳了一声,站出队列,先是朝朱由检行了礼,继而面向那三个御史,从衣袖中取出一叠供纸来。
他本是要在散朝后,将这些供纸呈给皇帝的,既然有不长眼的御史凑上来,那就当着这帮大臣的面,好好将他们厂卫查到的事说上一说。
当先念的,就是御马监冯保的供词,对于御马监冒领军功、克扣军饷,调用手下兵卒干私活的事一件不少得读了出来。
继而,就是五军都督府干的那些贪赃违法之事,接着,是户部有官员做假账,把收上来的银子贪为己有......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在场众人额头上直冒冷汗,特别是掌管京中军营的几个国公,神情明显有了不安。
而勋贵们更是面露忐忑,朝中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又有几个没花钱让御马监或者五军都督府的来帮自己干活?
眼下都被捅了出去,迟早是要轮到自己了吧!
朱由检一一扫过,一个个都记在了小本本上。
皇极殿前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了起来,骆养性的声音被风吹得变了调,听在众人耳中,犹如厉鬼索命。
一柱香时间,骆养性咳了一声,所有供纸已是念完,他严肃得看向那三个御史,说道:“这些供词,皆已是认罪画押,在其衙门和家中,也找到了对应的证据,更是查抄出了赃银若干,你们若还不信,自去锦衣卫查证,本使随时奉陪!”
说完,骆养性转身,将手中这些供职呈给皇帝。
朱由检示意王承恩收好,继而看向御史问道:“你们说,你们御史有风闻弹劾之责,可同在京师这片土地上,更是同朝为官朝夕相处,你们就没有听说过这些?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三人听了骆养性那些话,已是觉得不妙,此时听皇帝斥责,慌忙跪在地上请罪。
朱由检却是将目光看向队列中都察院所有御史,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们收了什么好处?不闻...不问...又或者,你们也参与了此事?”
都察院所有御史听了皇帝这些话,哪里还能站得住,忙都出列跪在地上请罪。
他们怎么会没听说过,京师再大,可官也多呀,这家修个宅子,那家建个庄子的,动静也不会小。
他们御史没有奏禀此事,便是他们的失职,又不像刑部大理寺,还需要拿出什么证据来。
皇帝一怒,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刚才见御史弹劾有多高兴,现在便有多忧虑。
朱由检没有再立即说话,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继而看向王之心,沉声道:“王之心,刚才那些罪证,你有什么话好说?”
王之心被皇帝点了名字,忙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叩头请罪,“陛下,臣有罪,臣一心想将腾骧四卫训练好,替陛下守京师,竟然不知道他们瞒着臣,做了这么多脏事,臣有罪!”
这是要将脏水泼到底下人身上去?
朱由检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更是怒极,“王之心,你的意思,是你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更是没有参与这些事?”
“陛下,臣...”王之心刚想要说不知道,可手摸到袖中的折子,当即改口道:“陛下,臣略知一二,比如高起潜冒领军功一事,臣已是斥责过他,可他不改,臣已是拟了折子,准备上奏陛下,可没成想陛下英明,已了然于心,臣有罪!”
说完,王之心将折子从袖中取出,双手奉上。
反正高起潜已是下了诏狱,自己这番行为,他也不会知道,届时再让人去传个话,让他嘴巴闭紧了,以为自己还能将他救出来,再找个机会将他杀了,这些事,就让他背着吧!
见他这番动作,兵部主事光时亨却是瞪大了眼睛,心中一万个不解,而稍想了想,他却突然醒悟了过来。
王之心是要拿自己当垫脚石啊!
哄自己劝陛下赏赐高起潜,他自己再出来大义灭亲,陛下说不定就放过了他!
算盘打得可真是响,自己也真是蠢!
光时亨看着王之心的背影,眼中满是怒意,遂即哼笑一声,在心中细细盘算起来。
“王承恩,朕问你,御马监掌印太监,一个月俸禄多少?”
王承恩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点了自己,忙上前一步说道:“银八两,米八斗,公费制钱一贯三百。”
王承恩说着,王之心已是冒了冷汗,陛下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朝刘宗周问道:“刘卿,如今北京城中一处宅子,多少银钱?”
刘宗周是顺天府尹,对于京城中大小事都了然于心,此时听皇帝问到宅子价格,忙出列回道:“得看宅子大小,若是小四合院,四间屋子,约四十两,若是大宅子,上千两的也有。”
皇帝问宅子的时候,王之心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神色,更是不敢插话辩驳,只好听着。
“那若是有屋一百三十五间,有照壁、花园、假山、池塘,这种宅子呢?”
朱由检是看着王之心说的这个话,在场的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王之心更已是瘫软在了地上。
“至少白银两千两!”刘宗周回道。
“两千两,一个月八两俸银,一年便是九十六两,算作一百两吧,”朱由检冷哼一声,“也便是说,你要不吃不喝二十年,才能买了这处宅子。”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朱由检对于王之心的求饶声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你那宅子中,古董字画无数,珊瑚瓷器更是多不胜数,那书隐楼,里面藏书尽是珍品,难道都是你自己买来的?”
“陛下,奴婢知罪,这些都是别人送给奴婢的,不是奴婢买的呀!”王之心慌乱之下,已是不敢称臣,慌忙抬起头来,膝行几步朝皇帝解释。
“送的?那便是收受贿赂?勾结外臣,罪加一等!你好大的胆子!”朱由检一拍御座扶手,大声喝道。
“不,不是,陛下,陛下,奴婢...”
“怎么,你想说是自己买的?那你哪里来的银子?俸禄不够,克扣了军饷是不是?用御马监下辖军士,做私活赚银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