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恨不得自己晕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她听到了什么?
李凌秀,李首辅的孙女?虽然是庶出,可那也是李家的人。
作为舞衣坊的班主,她能不知道京中这些世家吗?
虽然了解的不是特别详细,可谁家有谁,在朝廷中任什么职,她是一清二楚的,何况她背后还有主子。
到底是谁这么坑人?
她主子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对方的手段可真是狠!
小丫头好不容易把云烟给摇醒了。
此时云烟的脸色难看至极,这事她没法处理,得赶紧通知主子才行。
“李小姐,你先安心歇歇,这事儿我自有分寸,也定会给你一个说法,明早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府,你看如何?”
李凌秀现在也没有主意了。
她再聪明,毕竟才十六,这会儿是六神无主。
一切都完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听了云烟的话。
安抚好李凌秀,云烟匆匆离开了舞衣坊。
文远伯府后门,守门的婆子一看是云烟姑娘来了,赶忙小心将云烟迎了进来。
“云烟姑娘,这么晚了,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吗?”婆子低声问道。
云烟神色凝重,“二林家的,我需要立刻见到伯爷,有要事相商。”
婆子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引领云烟进入府内。
文远伯,乃是宫中静太妃的胞弟,
静太妃在先皇在位之时,位列四妃之一,虽然其地位无法与李太后相比。
她在仁宗帝当年遭遇排挤、打压甚至陷害的艰难时刻,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用她微薄之力庇护了仁宗帝。
所以仁宗帝一直对静太妃十分尊重。
先皇驾崩后,静太妃便在宫中安稳度日,她无子无女。
娘家文远伯府也是十分低调,文远伯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仁宗帝对这位文远伯的行事也是赞许,文远伯拎得清。
云烟直接来到了伯爷的书房,此时伯爷尚未歇下。
云烟进来后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云烟见过主子,深夜打扰,实因舞衣坊突发变故,云烟不得不来。”
文远伯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沉稳:“起来回话。”
云烟依言起身,深吸一口气,将舞衣坊的事情细细道来。
“主子,云烟斗胆猜测,主子您在外,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问完这句话,云烟小心翼翼后退了几步,她怕主子一怒把书砸自己脸上。
又偷瞄了一眼伯爷,见他脸上虽无表情,却也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文远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香茶,心中却暗骂着屏风后的那个臭小子。
害得自己大晚上不能睡觉,还得在书房品茶。
这一夜,他怕是别想安稳入睡了。
“那李家小姐还在坊里?”文远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不耐。
云烟赶忙点头,“是,主子,她尚未被送走,云烟拿不准主意,所以特地来请示主子。”
文远伯眉头微皱,“这有什么可拿不准的?直接通知李家来人把她接回去!把她留在舞衣坊,还得管吃管喝,我可没有多余的银子替李家白养人,不然就让她去接!”
云烟好悬没站稳,她主子也是个狠人!
“主子,李凌秀虽然是庶出,但终究是李家的小姐,而且宫中还有那位呢。”云烟试探着提醒道。
文远伯轻哼了一声。
伸手捏捏眉头,这会他头大,头疼,头胀,头晕。
“管他李家还是张家?我怕他个球!他们家宫中有太后,我还有静太妃这个亲亲长姐呢!再说了,那个李太后…呵呵呵呵!”
文远伯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云烟听着她主子这不怀好意的笑,感觉后背直发凉。
“行了,你也别害怕,有什么事,我这个主子自然会替你扛着,让李家人把人带走,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放心,李家的人聪明得很,他们不会声张的,一个好好的闺阁女子,如果她不主动去惹事,谁会无聊到跑到李家去偷人啊?”
云烟听了主子的话,心中似乎明白了几分。
她不敢再多想,急忙离开文远伯府,去通知李府的人来接人。
待云烟离开后,文远伯朝着屏风后面说道:“臭小子,出来吧!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屏风后,花蝴蝶一样的男子转了出来,狗腿子一样各种献媚,他就差摇尾巴了。
文远伯翻了一个白眼,嫌弃地说道:“楚家可是百年世家,你这副德性,楚老大人可知道?”
花蝴蝶三少撇了撇了嘴,“伯爷,您可饶了我吧,我也是没办法了,谁让舞衣坊就在妙音阁对过呢!不然我还得扛着人出城,就我这小身板可不抗造。”
说完,又捏肩又捶腿,一个劲儿地忙活。
文远伯叹了一口气,活该,谁让自己喜欢这小子呢!
他斜睨着花蝴蝶三少,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调侃和宠溺。
“对了,神医那里的养生丸,你小子可想着点。”
文远伯一再叮嘱花蝴蝶。
他请神医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要不是有轩儿这个臭小子和安乐县主的关系,自己砸多少钱也请不来神医。
“轩哥儿,李凌秀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这李家明显是在算计你,你小子可得长个心眼,日后小心为妙。”
文远伯虽不在朝堂,可这脑子也好使,作为旁观者,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楚三少此刻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神情严肃地说:“确实是李仁义在算计我,他想把李凌雪塞给我,想把我当成他们李家的钱袋子。”
“哼,做了那么多不义之事,总会自食恶果,等着瞧吧,李家这棵大树很快就会连根拔起。”
文远伯对仁宗帝那可是忠心耿耿。
云烟离开伯府后,迅速返回舞衣坊做了些安排,随后亲自敲响了李府的大门。
李仲春早已安歇,今晚他并未去后院,直接歇在了书房里。
长随把他叫醒后,他来到前厅见到了云烟。
李仲春也是去过舞衣坊的,自是认得云烟。
“云烟姑娘,这大半夜的来李府,可有事?”
云烟福了福身子,“大爷,云烟此次来,是请大爷派人到舞衣坊接个人回来。”
嗯?
李仲春一时没反应上来,接谁?
云烟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咬牙说道:“是四小姐,她在舞衣坊。”
李仲春眼珠子瞪着老大,“云烟姑娘,你再说一遍,谁在舞衣坊?”
“是四小姐,她在舞衣坊。”
李仲春只觉头脑嗡鸣,一片混乱。
李凌秀?
这怎么可能?
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是庶出,可也是从小知书达理。
府上也从未苛责过庶子女,她怎么会去舞衣坊?
她疯了不成?
怒火中烧的李仲春,跟着云烟疾步而出。
当他的目光落在李凌秀身上时,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他后院好几个女人,他能看不出来李凌秀什么样了吗?
好在云烟没有让李仲春走正门,是从后门进去的,也没惊动其他人,便将李凌秀接了出来,好歹给李家留了些面子。
在回府的途中,李仲春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心中清楚,李凌秀的遭遇是被人精心算计的结果。
云烟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他无需多言。
回府之后,李仲春直接让人去降云阁叫来曹姨娘,又请来父亲。
连李凌雪和毛氏,还有李仲夏,李仲秋都来了。
曹姨娘一见李凌秀,这心里就直哆嗦。
“凌秀,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曹姨娘一见女儿的模样,还有脖子上的痕迹,她还不明白吗?
李仲春脸色铁青,一脚将李凌秀踹倒在地,厉声喝道:“逆女,跪下!”
“大爷!”
曹姨娘惊呼一声,心中既惊又惧。
她知道李仲春是真生气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女儿。
李仁义看了看李凌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说道:“凌秀,怎么回事?你晚上没在府中?去了哪里?”
李凌秀下晌偷偷出府的事,李仁义还真不知道。
一来他没那闲功夫盯着后院,正事还干不过来呢!
二来小辈出府和毛氏报备,也到不了他这里来。
毛氏在一边赶忙说道:“父亲,儿媳真不知道凌秀出府半夜未归的事,她院里的丫鬟还到大厨房取了晚饭。”
李仁义嗯了一声,仍然看着李凌秀。
李凌秀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眼里已经没有眼泪了。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她这是着了人家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