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一笑,当即让人把厨房里的包师傅唤来了。
后世里,她家大伯娘可是极擅处理这些猪下水。只是贵族之家,不吃这样的下贱之物。这多少年没吃过,忽地说起来,她都有些馋了。
跟包师傅吩咐一番之后,包师傅将信将疑的出去了。
可时候不长,他又红光满面,两眼放光的提着食盒进来了。
“王妃请看,小的做的对不对!”
看他这笑容,宁芳就知错不了了。示意他递了副碗筷给贾还魂,“贾大夫也一起尝尝吧。”
食盒里端上来的是两道菜。
一道溜肝尖,一道猪肝枸杞粉丝汤。且不说味道,首先卖相就极好。
溜肝尖里配了点木耳胡萝卜和黄瓜,再拿到火上爆炒,猪肝滑嫩之极,又酱香浓郁。看着也是红红绿绿,惹人口水。
至于猪脚枸杞汤里,除了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子,碧绿的枸杞叶子,还搁了把粉丝。既可当菜,又可当饭。
贾还魂一试之下,眼神都变了,“这个,这个!”
他狠一狠心,咬一咬牙,“若王妃能教我做这两道菜,我,我把铁打膏的方子给您!只要您不外泄,留着自家用就行。”
这时代,一个做菜的秘方,可也是很值钱的,可药方更加难得。
只没想到,贾还魂竟然肯拿药方换菜方,也足见此人心地仁厚,肯替伤兵着想了。
宁芳微微一笑,“贾大夫先别着急,包师傅还做了别的吧?”
包师傅眉开眼笑,“做了做了,都按王妃的吩咐,还做了卤猪肝和盐水猪肝。还有您说的那些猪肠猪肚猪肺什么的,我都叫人先洗上了,包管晚上都能给您端上来。”
贾还魂变了脸色,“还,还有这么多做法?”
难道,要把他家压箱底的秘方全都拿出来么?
可若是不拿出来,那猪肠是清热祛风止血的,猪肚养胃,还治虚弱消渴,猪肺止咳补虚,对于穷人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啊!
眼看他表情狰狞的纠结为难,宁芳笑着在他说话前,先开口了。
“不过是些乡间野味,不值什么。回头我让丫鬟抄了方子就给戚夫人送去,你尽管拿去用在军中。若能救助些士兵,也算是我们英王府积德了。”
贾还魂感动得快哭了。
余远志确信已经看到他眼里的小泪花,可他又使劲咽了回去。
只是告诉宁小王妃,欠她一个人情。往后若宁芳有事,不管什么事,只管来使唤他便是。
于是宁小王妃便替英王府又省下了一份打赏,谢二夫人原准备的礼物也送不出去了。
仔细交待了如何用药等注意事项之后,贾还魂十分高兴的走了。
然后谢二夫人,也怪不好意思的来寻宁芳了。
“你二哥也不知怎地,很是爱那道溜肝尖。就着那个,又吃了两块米糕,还叫厨房晚上再多炒些。”
挺好。
这东西又不值钱,只要喜欢,宁芳心想回头还可以叫包师傅再煮些猪皮冻和猪蹄筋,给他们补补伤疤及筋络。
大热天的,也不会油腻。咳咳,她也能顺便找借口解解馋了。
只程岳就挑食得多,不爱猪肝,唯一能入口的是猪肝汤,且只肯喝汤。粉丝只略吃了两筷子,嫌那东西伤胃,就不肯多吃了。
啧!好难养。
宁小王妃也给自家王爷悄悄贴了个小标签,问他一事,“我今天听贾大夫说起军中防治艰难,便想着能做点什么。你之前说禁止民间屠宰耕牛之事,戚老都督未必好出声,但若是为那些伤兵做点事,他愿不愿意出声呢?”
程岳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戚老都督上道奏折,让朝廷出钱,象我们府上似的,准备这些药袍和东西?”
他摇头道,“不可能的。皇上没那么仁厚,国库也拿不出这笔银子。若一旦定了,就得成例,以目前的朝廷,也实在负担不起。”
宁芳道,“我又没说一定要朝廷出钱,就象咱们府上似的,若允许百姓织差一等的棉布,种差一等的草药,替代税赋呢?横竖是裹伤的布,又不是衣裳,要织那么密干什么?我问过鹭鸶,若是不求穿着,用同样的线至少能多织出五匹布来,那么平摊下来,一匹能用得到多少钱?”
“还有草药,也不必熬得那么浓。哪怕只用开水煮过,不也能用?”
“就算在全军中一时不好定成例,那么就在戚家军中试着推广行不行?若陛下允了,也不必国库拔银子,让他们少交点税赋即可。这样总该行了吧?”
程岳忽地发现,可能是他们都习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如果简单一点按他小王妃所说,倒是大为可行。若告诉戚老都督,也是还他一桩人情。
这人与人的情份,便是这么处出来的。
“这主意倒是不错。你也算立一小功,好吧,我便把杜家的事,说与你听。”
宁芳却摆手笑道,“王爷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小气。那杜家的事,他们都不急,我更不急。您好生歇着,能早些下地就算给我的奖赏了。”
看她大摇大摆去待了,程岳失笑。
这丫头,还不知道干系重大呢!不过她能有这份好心,替伤兵想事情,他倒是很该帮上一帮。
程岳自去琢磨这奏折要如何完善,那里宁芳去见新出炉的小薛夫人了。
念葭得到邀请,准时赴约,还带上了她爹。
汪思归是自己非要来的,见着宁芳,是诚心诚意隔着帘子给她磕了个头。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把女儿送到宁家,只求她能嫁个平民,过上安稳日子,可如今的念葭,却是正正经经的从六品武官夫人了。
如果薛东野争点气,混到五品,以他的年纪和上进心,这是很有可能的,还可以给妻子讨个正式的诰命。
这,这实在是太好运气了!
而促成这一切的,就是宁芳。
如果当年不是她肯作主,同意念葭嫁给薛东野,哪来这般好运?
隔着帘子,宁芳都来不及命人拦一拦,只好在汪思归磕了头后,立即让人扶了起来。
“念葭和薛指挥也是他们的缘份,实在不必如此道谢。这回你是一人上京?还是家里人都来了?”
汪思归道,“因早前这丫头成亲,也没跟家里打个招呼。开春接着她的信,说是姑爷好歹平安回来了,我们全家都想见上一面,便一起上京来了。如今见她和姑爷过得好,眼看丫头又有了身孕,我和孩儿他娘真不知怎么感谢王妃才好。
说来王妃莫怪,她娘原本还想替您供奉个长生牌位来着。可听说您年纪还小,便只在我们那边的妈祖庙里,给宁家供了个牌位。只愿老天佑着你们全家平平安安,纵要我们夫妻俩减寿十年,也是心甘情愿的。”
宁芳忙道,“这就太过了。若我家祖母知道,必是不依的。你们有这个心,平日里多做些善事,便是回报了。”
念葭道,“王妃放心,这些年托府上的福,我爹娘那儿的海鱼海鲜什么的都好卖,也肯帮助人,如今邻近的几个村子倒都托我爹做着买卖呢!”
宁芳很是赞赏,“这样就很好。一人富不如一村富,肯提携人,总有福报。”
念葭笑道,“可不是这话?因大伙儿日子好过,如今他们那儿还请了教书先生。虽跟府上比不得,但好歹也能教孩子们认几个字,连我弟弟都会做几首歪诗了,可是把人乐得不行!”
宁芳道,“你连歪诗都做不出来了,还好意思笑他?快请你爹下去用茶,你跟我好好说说话。”
到底男女有别,且汪思归身份不明,不好久呆,所以尽到心意,他便下去了。
念葭重新进屋,才问起程岳伤势。
“之前我便说要我们家那口子过来看看,可他却说,咱家一无好医,二无好药,来了只怕还得浪费府上茶水招待。再说他那位置敏感,若有事时便互通有无,此时倒不宜走得过近。便是我,也不好上门的。因我有了身孕,精神不济,竟是跟这莽汉讲不通,可是气得不轻!”
看念葭一脸忐忑,宁芳笑拍了拍她手。
“放心,你家那口子说得再对也没有了。那日要不是他上赶着通风报信,我怎能那么快的把人接出来?有时候交情不是看明面上能添多少花,而是暗地里能送多少炭。咱们两家的交情,便如哑巴吃饺子,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连王爷都说了,这回可是要谢谢薛指挥的。可我也不准备送你什么厚礼了,你可见怪?”
念葭这才安下心来,连连摆手,“要什么礼呀?顶多把那点心吃食给我装两盒子带回去就是。我这才怀上,也不知怎地,肚里竟象养了只馋虫似的,成日里就想着王妃您以前弄得好吃食。
偏薛家早败落了,家里厨娘做的饭就跟猪食似的,人又笨拙,怎么都教不会,说她两句还哭得厉害。却又是跟着他家的老人,轻易打发不得。弄得我想吃口好的,还得天天盯着厨房灶台那点事,烦得要命。
我爹娘来了心疼我,又不好插手管我家的事,只得让我弟弟天天花钱往外头酒楼里买吃食。可等他们一走,我又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