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没想到,她嫂子忽地动了这个念头,一时瞠目结舌。
“二姐儿还不到十岁,纯哥儿可都快十七了!”
贺夫人不以为意,“女孩子十五就能嫁了,再过五年纯哥儿也才二十一二,正是稳重定性的时候,有何不可?”
贺氏还是觉得不可能,“这些天我冷眼瞧着,宁二奶奶对这个大女儿看得极重,料来未必舍得她远嫁。”
可贺夫人道,“纵嫁到邻居家,谁又能保丈夫日后不当官,不跟着天南海北的四处跑?我不是现在就要把事情定下来,只央你去跟宁二奶奶说一声。若她家肯把闺女嫁来,日后纯哥儿出仕,除非是有什么意外,否则我这个祖母的一定发话,让她跟着丈夫赴任,连她公婆都管不得。你也知道,纯哥儿随了他爹,很是能干。日后家里踏上官场,挣个诰命,封妻荫子,却是不难。”
贺氏低头思忖,若如此,倒当真可以开口一试了。
“只是嫂子,若二奶奶问起来,你究竟看上人家什么,我要怎么说?”
贺夫人笑道,“你放心,如今咱们家底虽不厚,却不是个贪财的。除了二姐儿机灵可爱讨人喜欢,我委实是看上你那亲家了!那宁四娘行事如此精明,又教出两个做官的儿子,一个还是妾生子,必是个不凡的。从前咱们没有家底,我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可如今咱们大小也有个官身,为何不为纯哥儿寻门好亲?”
她想想又道,“既是二姐儿,家中必还有个大姐儿。若舍不得亲生的,大的给我也行。”
贺氏道,“那大的可不是他们二房的,乃是大郎屋里的,还是个丫头生的。”
贺夫人皱眉犹豫了一下,“这样啊,那你先打听下人好不好,横竖把我想结亲的意思透出去,若也有些意思,咱们再谈。”
贺氏虽有些为难,可想想侄孙,也确实是舍不得宁家这门好亲,想绑得更牢些,到底应承了下来。回头寻了个借口去找夏珍珍,却是听说给南老太君请去了。
贺氏委实是怕了这个婆婆,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跑去看。
却正好听到南老太君的声音,“……我看二姐儿倒是跟我这老婆子投缘得很,不如留下来给我做个重孙媳妇吧!”
贺氏心头一跳,若说她嫂子看上了人,那她这婆婆除了钱,眼睛里可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可怎么能有这么厚的脸皮?都已经坑过人家一个闺女了,好意思再坑一个吗?
贺氏又羞又怒,都等不及丫鬟,亲手打了门帘进去,却听到夏珍珍笑道,“蒙老太太抬爱,只我家二爷却偏疼这丫头,早早就嘱咐说是要年纪大些才好说亲,且女婿人选,得要他亲自作主。是以她的亲事,竟是家中无人敢管,还望老太太见谅。”
贺氏一怔,就见南老太君也静了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从来爹疼女儿是有的,可这也太过了吧?”
分明就是不信。
一般儿女亲事,多由父母作主。但母亲相看更多,哪有父亲要主动管事的?
可夏珍珍却说的全是实话,“这是真的。因我和二爷成亲三年才得了这丫头,是以她爹看得跟眼珠子一般。老太太若不信,尽管写信去问。若有一字假话,怎么罚我都行。”
看她如此坦然,南老太君也将信将疑起来。
贺氏正好进来打圆场,“想不到你家二爷倒是个重情的,怨不得他做官也不肯跑远,想必是舍不得家里吧?”
若一般人,这么问肯定会脸红。可夏珍珍却老实道,“全怪我没用,顶不起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让他怎么扔得下手?”
这脸皮得有多厚啊,竟承认自己没用了。
可是,可是听起来怎么莫名有些妒忌?
南老太君看了她半晌,眼神略复杂,“你是个有福的。”
夏珍珍不好意思的笑笑,“旁人也总这么说我。从前在娘家有爹娘哥哥们宠着,出嫁了又有婆婆相公护着。儿女们也懂事,一听我要出门,女儿侄子都争着跟我出来,还说要保护我呢!”
更加妒忌了。
完全听不下去!
南老太君勉强呵呵笑了几声,送。
贺氏带着宁芳母女出来,看着夏珍珍幸福洋溢的明快脸庞,心口也有些微酸。
只宁芳觉得很没有必要。
她娘“没福”了很多年好不好?只不过她全忘光了。
不过这样一想,却连宁芳也开始妒忌了。
你说世上哪有这样有福之人?摔一跤就把不好的全都忘光了,然后记得的,便全是各种美好了。说她有福,也确实没错。
可若夏珍珍不是这种心性爽朗之人,便是失了忆,又怎会有这样的心性?
再这么一想,宁芳又觉得自己太小气了。
倒是要学学她娘这种坏事耳边过,好事心中留的脾气,只怕这一生才得平安喜乐。
夏珍珍忽地就见女儿撒着娇,轻轻摇晃起她的衣袖,便问,“有事?”
“没事。我就是觉得娘挺好的,好多优点,我要多学着些才行。”
虽然知道这小狗腿没说实话,但夏珍珍还是被这马屁拍得很舒服,点点女儿的鼻子,“没个真话!”
可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亲热互动的模样,贺氏心口更酸了。
这得是多有福气的女人,才能生出这么个小小年纪就知道哄着娘亲的女儿?可怜她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却还得一心为儿女打算!
不过宁芳挺有眼力劲儿的,看贺氏虽眼中泛酸,却送了她们母女回房还不走,就料到有事了。找个托词躲回房去,这边贺氏才开始打听。
不过南老太君才碰了钉子,她倒没那么不识趣的问宁芳婚事。只问宁家几个姐儿,脾性如何,若是招亲,又有何要求。
夏珍珍再单纯也听出这意思来了,爽朗笑道,“太太竟是想说亲么?不知是谁,若好我倒也可以回去说说。”
贺氏这才半遮半掩把嫂子的意思说了。
要说贺纯是夏珍珍见过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且接人待也礼貌周到,确实象个能干的样子。而且宁绍棠这些天跟他住在一块,颇得他照应,曾说过不少他的好话。
所以夏珍珍虽不敢打包票,却是答应回去把这事告知婆婆和大哥大嫂,至于要不要结亲,就要看宁四娘还有宁怀瑜梅氏的意思了。
至于宁芳,她完全没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