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太太一不高兴,就跑到宁守仪这里来刷存在感了。
她还自以为挺聪明的,当着众人面就道,“我看四娘你也太性急了些,你大伯才开始写,你催什么……”
宁守仪本就一肚子火,不过是强自忍耐罢了。这会子哪见得了她这自作聪明的蠢样?一下就炸了。
“出去!我宁家流传后世儿孙的大事,岂可容你个无知妇人在这里絮叨?”
祝大太太一下懵了,反应过来,面皮涨得快发紫了!
她,她是无知妇人,那宁四娘是什么?
还当着这么些晚辈下人的面呢,这样不给她面子,回头叫她怎么做人?
可就在她委屈得直要掉眼泪时,宁四娘笑了,“哎哟,我的大娘,亏您跟了大伯这么些年,怎还不知道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性子?那见着好文章可是连饭也不要吃,觉也不要睡的。您这会子呀,就只管去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回头大伯必要一人独酌,回味半晌的。我们呀,看完文章就走,可不敢在这儿絮叨呢!”
祝大太太的眼泪,给宁四娘这么一说,又憋回去了。
她再不晓事,可跟了宁守仪这么多年,多少看出点眉高眼低。老太爷正在气头上,谁也别惹!祝大太太到底是当妾室当惯的,马上低眉顺眼,屁也不敢放的带着人走了。
而宁守仪也趁机发作,“二郎家的,去把门关上,看还有谁敢探头探脑!你就在外头守着,别让人再闯进来,真是败兴!”
夏珍珍稀里糊涂,闹不清这唱的是什么戏。
不过她人老实,长辈让干活,她也不多话。乖巧的过去把门关了,还当真守在那里了。
可下人们哪敢有上前的?躲着还来不及呢!
只宁守仪见夏珍珍如此行事,总算明白为什么宁四娘要把她带着来了。
这人笨点其实没什么,只要听话,这不是很好么?所以此时,他对夏珍珍的印象倒好了几分。
不过再抬头看着宁云涛那张春意盎然的脸,他却再不掩饰的冷笑起来,“这话我都没脸说!四娘,你说。”
宁守信一听就懵了,这是怎么了?竟不是看文章,而是他儿子惹事了么?
宁云涛也糊涂。
他最近虽有些不思进取,可也没干什么出格大事吧?
谁知宁四娘只看他一眼,便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十一弟和珉大奶奶的堂妹有了首尾,被人设计,给人看见,给我压下来了。否则今儿咱家这乐子,可就大了。”
宁云涛一下脸色青灰,整个人几乎瘫在地上!
此事,此事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怎会被人发现?
接下来,宁四娘说她家丫鬟如何机警,把事情瞒下,还守着直到他离开云云,宁云涛更是惊得魂飞魄散!
而宁守信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砸懵了,缓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才豁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揪住儿子衣领,厉声质问,
“小畜生!你们,你们如今已经到哪一步了?”
如果只是有了私情,并未做出不可挽回之事,总有办法补救。
可看宁云涛抖得说不出话来,眼神闪躲的样子,宁守信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去。
不说话,那就是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可那是堂侄的妻妹啊!
养着准备给堂侄做小的,如今却是被个隔房的堂叔夺了清白,不说亲戚之间要如何相处,这口气,让堂侄,让堂侄他亲祖父,坐在这里的大哥怎么忍?!
“三叔,三叔!”
宁四娘也没想到,宁守信居然给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就往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下子,连宁守仪也吓着了,赶紧掏出随身的药瓶,“快,给他服下!揉胸口,顺气,仔细中了风!”
也亏得他年纪大了,身边常备一些急救药丸,还都是多年来四处积攒下来的好药。宁守信服下,很快渐渐缓了过来。
可宁云涛整个人完全吓傻了,只顾呆看着宁守仪和宁四娘在救治着他爹。满心只想着,若他爹死了,他可怎么办?
不行!
家还没分呢,他还没成亲,他爹可不能死。他爹若死了,他就要被几个兄长掐着玩了。
于是,等宁守信快要顺过气来时,他反倒有主意了,“大,大夫!我,我去请大夫!”
宁守信听这么一句,差点气得又晕了过去。只死命抓着宁四娘的衣袖,说不出话来。
好在宁四娘即刻怒斥道,“你要想让世人都看着你是如何气死你爹的,就尽管去!”
宁云涛一下呆了,然后又跪爬过来,哭嚎起来,“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她勾引的我!”
砰!
重重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宁守仪是忍无可忍了。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内宅女子,便是要勾引你,若不是你有意,如何能做出那等丑事?如今出了事,不知检讨,还一味把责罚往姑娘身上推,你还是个男人么?”
宁云涛这才无语。
也不敢呼痛,只不住磕头,又改了口,“我,我愿承担责任。”
“你承担个屁啊!”宁守仪忍不住爆了粗口,“堂叔侄竟做了连襟,传出去好听么?再说你可知那丫头今儿故意引了人来撞破你们的丑事,要不是四姑奶奶的下人机警,替你们把着风,早不知被多少人看了笑话去!别以为男人有些风流韵事就无伤大雅,你这么一闹,别的不敢说,我敢保证,你日后在功名上头再无寸进!一个私德不修之人,哪个考官会录你?甚至,整个宁家,都会为你蒙羞!”
宁云涛现在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以头触地,说自己错了。可这样子,哪有半点诚心?
宁四娘颇为不屑,道,“那褚姑娘我已派人去安抚下来,此事我们长房绝不会泄露半字。只四房的六姑娘似已知晓,要怎么料理,还请大伯和三叔拿主意吧。”
该讲的话她已经讲完了,接下来的事,便是二房内部之事,她若插手回头不定落什么埋怨,便想走了。
可宁守信却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半天挣出一句话来,“莫,莫走!四,四娘,这事还得烦你……”
宁守仪也道,“四娘,你就别见外了,横竖是咱们宁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传出去谁的脸上都不光彩,你也帮着出出主意吧。你放心,不管怎样,此事绝怪不到你头上,只有谢你的。”
有了这话,宁四娘才重又留了下来,“那二位叔叔现在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