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诧异,“怎么?”
夏明启笑道,“你外祖把东西显摆了几日过后,便按你娘说的,一一分了。这个谁也争不得,恼不得。只你三舅舅又不在家,去收茶了,你三舅母接到消息,竟是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的亲自前来接,还说回去也要摆酒庆贺。这一番热闹,岂不就让各家亲戚朋友又都开始打听,各自都分到了什么?”
哈!
宁芳明白了,定是四舅舅分到的东西少了,没三舅舅的值钱,说出去没面子,所以特特补了厚礼前来,想再要点什么。
可宁芳也很苦恼,“东西早送完了,我手上如今就剩一只笔一块墨,娘那儿更是什么都没拉下。若四舅舅要,也只好拿这个去了。”
夏明启道,“这个你四舅舅倒也想到了,也不是来要东西的。不过上回你娘不是答应了要给你二舅母的几个丫头做媒么,你四舅母就动了心。”
宁芳惊道,“可四舅舅家几个孩子都成亲了呀!若是给孙辈说,那也太小了,还没断奶吧?”
夏明启无奈道,“你四舅舅是没有合适孩子,可亲戚家有啊。听说他们已经在外头夸下海口,应承了几门婚事,想嫁进你们这样的人家。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只嚷着要来还礼,硬是跟过来。你先去跟你爹娘说一声,可千万别轻易应承。”
宁芳听得啼笑皆非。
夏珍珍的好运岂是能轻易复制的?再说,就算有这个运气复制,可夏珍珍初嫁时那十年的矬磨又岂是好捱的?若非遇到宁四娘和宁怀璧这样重情义明事理的婆婆和丈夫,这会子自已还泥菩萨过江呢,又哪有宁芳的出头之日?
这些人,只看着宁芳挣回的荣光就恨不得取而代之。可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哪是这么好做的?
好比宁四娘,就算答应了给二舅舅家的两位孙女相看女婿,可在金陵城观察了半年多,不也没有轻易张嘴么?可四舅舅倒好,跟上赶着做买卖似的,想当然的便跑来了,这可让人怎么说?
回头宁芳把事情跟爹娘一说,夏珍珍当即就生了气,要送人回去。
宁怀璧倒是劝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也是人之常情,有这想法也不稀奇。”
可夏珍珍道,“可问题是你上哪儿再去找那么多鸡犬来配?”
宁怀璧忍俊不禁,“行了行了,这事若找到你头上,你只推说办不了,让他来寻我。”
夏珍珍奇道,“你愿意当这媒婆?还不如我做坏人,推了得了!”
可宁怀璧指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收敛笑意道,“这钱虽是大舅兄给的,到底也姓夏,就冲着这份恩情,你就不能做这坏人。放心吧,我有法子应付。”
夏珍珍问不出来,只好拿着银票去找婆婆了。
宁四娘倒没什么好担心的,“既怀璧应承了,找他便是。这银票不必给我,你自收着。就算添到家用里,也要把账记好,回头仍是从公中还这份人情便是。”
夏珍珍原想说当家的不是婆婆么?就算要记账什么,怎么交待她了?
可徐妈妈已经捧着账本过来了,“太太如今病着,连大夫都说了要好生调养,哪里还操得了这许多心?少不得麻烦二奶奶了。”
夏珍珍有点懵,“可还有大嫂啊?”
大嫂读书比她多,就算要交账,也该给梅氏才对吧?
徐妈妈道,“大奶奶那里哥儿姐儿都大了,操心的事多。还得照管在外清修的大爷,哪里有空?前些时太太大奶奶都不在家,二奶奶也把家里打理得挺好,继续接管着就是。”
夏珍珍这才犹犹豫豫的把账本接了,等她一头雾水的走了,宁四娘倒笑起来,“旁人家的媳妇儿都是恨不得抢着当家,咱家这个倒好,跟拿烫手山芋似的!”
徐妈妈也笑,“二奶奶胆子虽小了点,但行事却是不差。从前那些年,全是为了生孩子耽误了,如今断了念想,人反倒精神起来。”
宁四娘点头,“如今虽把安哥儿寄在她名下了,到底不是亲生的。前些天,听说辛姨娘还闹了一回,是吧?”
徐妈妈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太。”
宁四娘道,“这媳妇虽不聪明,却是个厚道的。别说我跟前,就是二郎跟前,她也没吭一声。罢了,你去把二爷请来,我有话说。”
等宁怀璧过来,母子二人关起门来说了会子话,宁怀璧又往宁守仪,宁守信几个长辈房里走了一趟。
辛姨娘自不知何事,只特意抱着顺哥儿,在他回来时拦了宁怀璧,“顺哥儿实在是太久没见爹了,方才一直吵着想找爹爹呢!”
反正儿子还不会说话,管她说什么,也只是瞪大眼睛瞧着。
谁知宁怀璧很快道,“等明儿忙完了正事,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今儿风大,先抱孩子回房吧,仔细冻着了。”
他这一下令,负责照顾顺哥儿的乳母顿时就来辛姨娘怀里接孩子了。
如今夏珍珍把下人职责分得可清楚,若顺哥儿有事,甭管什么理由,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就得受罚。难道她还指望辛姨娘替她顶锅?
“二爷说得是,要不姨娘跟二爷说着,奴婢先带哥儿回房了。”
眼看孩子给抱走,宁怀璧也迈开长腿,说走就走,辛姨娘还能跟谁说?
只能怏怏回了房,心里却开始猜疑,宁怀璧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是不是夏珍珍恶人先告状,说了什么?那她可要打起精神,好生想一想。
这一夜,辛姨娘是翻来覆去着实没睡好,但夏珍珍睡得却香。
她原本捧着账本惴惴不安回了房,可宁怀璧三言两语就把她的顾虑打消了。
“娘只是让你管着账本,又不是让你来当家,有什么好怕的?横竖大事都有娘拿主意,你还担心什么?”
哦!
夏珍珍一下如释重负,原来是让她当个账房先生啊,那就不怕了。
等宁怀璧洗漱过后,再转过头回来,却见放下心事的妻子,已经打着小呼,香喷喷睡了过去。
宁怀璧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想着第二天事多,真想闹她一回!
如今既然睡过去了,那件事就先不告诉她了,哼,等明儿再吓她一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