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抿了抿唇,“我让苏洋带回去罚跪了。”

    沈清宜连忙从陆砚的怀里挣扎着起来,“他刚刚本来就被吓得不轻,这样……这样……”

    她明白陆砚的意思,当时她也吓得魂都没了,根本没办法顾及自身的安危,可把安安带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处罚过儿子。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处罚,让他长长记性。”陆砚在沈清宜面前说这句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

    毕竟安安是她一手带大的,也是她用命护下来的。

    沈清宜没再说话,感情上不忍,理智上也认同陆砚的做法。

    陆砚看妻子不说话了,轻柔的开口,“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酸痛,不是很严重。”沈清宜回答完后又问,“是你救我上来的?”

    她虽然晕迷,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

    陆砚点了点头,“嗯。”

    随后伸手将她扶躺,“如果不舒服就先躺着,我等会回去看安安。”

    赵医生开口道:“沈清宜同志再休息一下,就能回去了。”

    “好,谢谢赵医生。”沈清宜礼貌的道谢。

    赵医生笑道:“你该谢谢你丈夫,多亏他胆子大,脑子好使,不然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沈清宜看向陆砚,目光绻缱又复杂,可就在那一刹陆砚也看向她,四目相对,沈清宜的身子忍不住缩了一下,一动才意识到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攥在大掌中。

    她轻轻的想要抽回,却发现陆砚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再次迎上他的目光,就听到他问医生,“晚饭她能吃点什么?”

    赵医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细心的,“喝点粥吧。”

    沈清宜抬头看了一下四周,“陆砚你看到我的包了吗?”

    陆砚这才松开沈清宜的手,转身从身后取了包包,递到沈清宜的手上,沈清宜接过包包,发现上面有用水擦拭过的痕迹,这才意识到,掉到那种坑里,身上哪还有干净的地方。

    而她现在手脚都干干净净的,衣服虽然还有灰尘的味道,但却没有明显的泥迹。

    陆砚待她竟是这么细心。

    沈清宜打开包包,里面钱和那双鞋垫都在,心里终于踏实了。

    又坐了一会儿,陆砚看了看手表,在沈清宜的床边蹲下,背对着她,“时间到了,我背你回去。”

    沈清宜休息了一会,体力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也累了,我自己应该可以走,你扶着点就行。”

    陆砚没有动,“上来!”

    语气是虽然温柔,却毋庸置疑。

    沈清宜迟疑了一下,坐起来,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陆砚起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稳稳的背在背上。

    男人的肩膀宽阔结实,沈清宜竟忍不住将脸颊贴在他的肩头,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安全感。

    他不抽烟,也不喝酒,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味道,可沈清宜就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淡得若有若无的味道。

    是那种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的味道,唯他独有。

    她想起从前他坐在父亲旁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衣,冷白的肤色,清隽的眉眼,长睫低垂专注的分析着父亲给的数据,仰月唇微翘,一举一动皆如画,似雨后新山,平湖秋月。

    那时她突然明白为那些女同学为什么明知道他有对象,还是忍不住碰一鼻子灰。

    他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有一次父亲忙,拿着她的数学试卷交到陆砚面前,“这里有两道题给她讲讲,我先去学校开个会。”

    那是沈清宜数学考得最好的一次,得了九十分,

    父亲有个习惯,不管她考得怎么样,都不会批评或是表扬,只会把错题挑出来给她讲一遍,这次也不例外。

    陆砚接过她的试卷,看了一遍,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惊讶让沈清宜忍不住的问道:“怎么了?”

    他修长指节夹起旁边一支笔,从另外一个角度,做了五个步骤的分析,而分析的根本不是试卷上做错的题,而是他出的一道题。

    “你把这道母题的逻辑方式弄清楚,再把剩下的错题改正就可以了。”

    他的字刚劲磅礴,一笔一画透着力量,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和他这个人的外形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沈清宜看着那道题,傻傻的摇了摇头。

    陆砚不耐的叹了一口气,“不明白?”

    “嗯!”

    他眉头微蹙,重新用了一种方式,一边讲解一边分成多个步骤当场验算。

    哪知沈清宜还是不明白,还提了自己的要求,“你还是讲试卷上的题吧,像我爸爸一样。”

    她看到陆砚的脸唰的黑了。

    陆砚终于知道教授明明可以教得更好,为什么……

    想到陆砚一副要吐血的样子,沈清宜一时竟忍不住笑了。

    陆砚感觉背上的妻子,很轻很软,想起初次抱她在怀里的感觉,不知觉红了耳根,听到妻子的笑声,以为被发现了小心思,连忙问道:“怎么了?”

    沈清宜突然有点好奇,那时候的陆砚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说道:“我想一起事来,觉得有点好笑。”

    陆砚舒了一口气,“什么事?”

    沈清宜说起了那次他让陆砚教题目的事,“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陆砚抿了抿唇,“没有,只是觉得教授不容易,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安安。”

    说完之后,背后完全没了声音。

    陆砚有些不安,他明明换了一种极其委婉的方式在描述事实,她不会听出来了吧?

    再说他真的很庆幸妻子给他生了安安,要不就得像教授那样讲题。

    沈清宜当然听出来了。

    “你……你生气了?”陆砚又问。

    沈清宜将头从他的肩膀上移开,“没有!”

    她没那么矫情。

    陆砚既不想让她感觉到自己在说谎,又不想让她难过。

    “你要惩罚安安多久?”沈清宜换了个话题。

    陆砚见妻子重新将脸颊靠在了他肩膀上,走得很慢,“看他的态度。”

    安安的个性他清楚,许多事只需稍一提点就会明白,这次加重处罚,只需一次便会牢牢的记在心里,但他不会说一回去就解除惩罚的,否则妻子一定会让他快点走。

    沈清宜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陆砚走得又轻又稳,落日渐渐西斜,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