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被人如此顶撞,贾母想要发怒,可转念一想,史湘云这事确实是贾家做的不对,只能低声下气地赔不是。
“那些日子太太病了,让薛家的丫头帮忙管家。唉,她一个小孩儿家知道什么呢,又是亲戚不好意思管深了,所以纵得有些下人无法无天了。前阵子我已经发落了他们,再没人敢胡说了。等云丫头嫁过来就是当家奶奶,更没人敢给她委屈受。”
宁凝冷笑,“姑母这话还是别提了,什么当家奶奶,难道府里的琏二奶奶是摆设嘛!再说薛家的丫头既然都在府上管家了,那就直接聘了她当媳妇,岂不顺理成章!”
说起管家,其实贾琏将来应该袭爵,王熙凤才是理所当然的管家奶奶。
要是那么算来,贾政这个二房到时应该分出去呢,连荣国府他们都没得住。
不过到时贾元春的底就彻底掉了,什么国公府大小姐,不过是五品官的女儿罢了。
就算贾政这一房,贾宝玉也只是次子,还有个长孙贾兰在呢,他的媳妇管的哪门子家!
如今的局面,不过是贾母尚在,能压制各方,大家勉强妥协罢了。
贾母一死,必有一场龙争虎斗!
这样的泥潭,也就薛家上赶着往里蹦!
被史家一再拒绝,贾母也压不住性子了,她拿出贾元春的谕令,“你们如此不知好歹,莫非连皇妃娘娘的话都不听了?!”
宁凝接过谕令一看,乐了。
这贾元春真是助攻好手,这下绝对能跟贾家彻底断交,还给他们自己挖了个大坑。
也不是贾元春是不是过于自信,或者说也想弥补薛家,竟然在谕令里除了给贾宝玉和史湘云赐婚之外,还定了薛宝钗做二房这事。
她可能以为在谕令里提到薛宝钗,就算对得起她了。
可惜你贾元春凭什么给史家赐婚!
你以为你是皇帝嘛!
如果贾家人要娶亲,对方又心甘情愿,那你赐婚没毛病,属于锦上添花了。
可史家分明不情愿,你还能牛不喝水硬按头不成!
偏偏贾母还没看明白他们的意思,以为他们被谕令吓住了!
“咱们两家是老亲,我又岂会对你们不利!你们两个孩子啊,真是让人费心!这回你们可放心了?有娘娘的谕令,云丫头嫁过去,谁还敢小瞧了她!”
史鼐怒了,“好个贤德妃娘娘,我史家明明不愿,她还想逼人嫁女不成!”
宁凝,“咱们这就递牌子进宫,请陛下圣裁!”
“你们,你们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你们这是要将娘娘置于何地!难道你们不顾及咱们两家多年交情了!”
贾母气得浑身乱颤,可史鼐和宁凝都不为所动!
宁凝,“我们倒是想顾及呢,可你们都上来逼婚了,我们若还对你们气,来日史家都得改姓贾了!姑母虽然出嫁多年,但也不该忘了,你也是史家女儿!”
史鼐也说,“分明是你们不顾及交情,如此行径,可恨可恶!”
他们不听劝阻,拿着谕令也不还给贾家,直接递牌子进宫。
二人爵位还在,所以都有进宫的资格,经过道道宫门,见到皇上,二人竹筒倒豆子,把事情都说了。
“我们家分明不同意婚事,他们已经提了几次,我们都回绝了,可他们偏要拿贤德妃娘娘的谕令勉强我们。这婚事哪有硬结的呢!求陛下为我等做主!”
皇上也懵了,贤德妃这是做的什么事!
他命太监把谕令呈上来,一看还是真的,而且谕令里明明白白,连贾宝玉的二房都安排好了,把他都气乐了!
这贤德妃真是不靠谱!
他也对贾元春腻歪透了,当他不知道嘛,贾元春老是给他身边的太监塞银子,打听他的动向,这叫窥伺帝踪,你知道嘛!
要不是太上皇还在,不好驳了太上皇的面子,他早就出手料理贾元春了。
如今可好,这是上赶着送把柄啊!
而且史家兄弟挺识相,他也应该厚待他们,让那些老臣看看,只要识相些,就会有好日子过。
于是,他温言安抚宁凝和史鼐,说不用理会这道荒唐的谕令,爱卿们的侄女只管另择佳婿,贤德妃和贾家犯了大错,朕定当处罚!
他下旨让贾元春禁足,撤了她的绿头牌,而且也没说禁多久!
那边对贾府也下旨申斥,还褫夺了贾母的诰命,就连贾赦的爵位也从一品降到三品!
贾赦可以说是飞来横祸,他又不是二房的人,对这门婚事也没怎么插手,但谁让他是承袭荣国府爵位的人呢,当然得由他出面受罚,气得他在家一直骂娘!
就连邢夫人过来问他,“老爷,老太太晕过去了,咱们是不是过去看看?”
“我呸!她一直偏心,竟让老二住主屋,我一个袭了爵的大儿子,还得住偏院!平日谁将我放在眼里,就连那个娘娘送节礼都没我的份,可因为她受罚倒把我推在头里!哼,谁爱去谁去,告诉他们,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被降级,我愧悔难当,卧病在床,没法过去!”
这么说就是在打贾母的脸,但贾赦才懒得顾她的面子呢!
如果说贾母诰命被夺,人也病倒了,贾府的天塌了一半,接下来贤德妃被禁足的消息,就让他们的天塌了另外一半。
而且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贾元春本在自己宫里,她这两天心神倦怠,正歪在榻上没精打采让抱琴给她扇风。
没想到太监来传旨,旨意的内容让她心惊肉跳,“公公,求你去通禀,说本宫求见皇上!我那道谕令不是那个意思,我叮嘱他们若史家同意婚事,才拿出谕令,我只想锦上添花啊!我岂会糊涂到逼人成亲呢!”
“这个,娘娘,皇上旨意如此,奴才不敢抗命啊!您还是安心在宫里养神吧,等皇上气消了,也就放您出来了。”
“不行,不行啊!”
她急地心胆俱裂,本就不算受宠,得拼命打点太监,皇上才能想起她来,若再被禁足,用不了多久皇上就彻底把她忘了。
再说,连贾母诰命都被夺了,说明皇上是多生气啊,哪会放她出来!
她越想越急,突然腹中一阵绞痛,继而一阵暖流顺着腿流下!
一个可怕的猜想涌入脑海,“救命!快传太医救本宫的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