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钱,一个是技术。”韩所长毫不犹豫说道,“光刻机太烧钱了,资金要以千万为单位计算,就凭部属企业现在这种经营状况,肯定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支出的,我们那时候讲的是举国体制,集中全国之力搞大会战,那时知识分子也单纯,只讲付出不求回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商业社会,没有钱,谁还会跟你搞研究,不过也不能怪现在的年轻人,科学家也是要吃饭的,他们也有家庭……”韩所长的情绪很低落。
“钱!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林致远点点头,“不过韩所长您也不用这么悲观,现在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已经赚钱了,保守估计,第一批产品的保守利润是100万美元,后期赚的钱肯定会更多的。”
音乐花园第一批产品只做了一万台,每台售价三百九十九美元,而成本压缩在了一百一十美元以下,除去前期推广费用、运费和给百思买的分成,每台一百美元的净利润还是能够保证的。
韩所长并没有表现出太惊奇的神色,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老吴上次来的时候说过这款产品很赚钱,不过即便这样,也不太够。”
“韩所长,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我在进入部委工作之前一直是在企业的,我看看能不能拉来一些赞助,或者是成立一个光刻机项目基金,吸收一些社会捐款。老前辈,当年在那么艰苦的情况下,你们都研究出了光刻机,现在咱们国家经济条件好了,应该更有优势才对。”林致远深吸一口气,“老前辈,只要咱们肯做,任何困难就都不是困难。”
韩所长显然是被林致远这句话给打动了,“林助理,这话说的没错,咱们神州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人定胜天,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老头子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争取帮咱们国家实现光刻机这个梦。”
“对了,老前辈,除了钱的问题外,您刚才还提到了技术上的问题,咱们国家到底有哪些不足?”
“林助理,说到技术,我就得谈谈光刻机的发展历史和种类,60年代,接触式光刻技术出现,当时的光刻机都是采用这项技术,70年代接近式光刻技术广泛应用,70年代中后期出现投影光刻技术,随着集成电路尺寸的不断缩小,出现了缩小倍率的步进重复光刻技术……”
“现在国际上生产光刻机最强的国家是东桑国,尼康听说过吗?我们国家在193纳米这个指标上被卡住多年了,而尼康现在已经采用157nm的F2激光了,至少领先我们二十年。”韩所长的情绪再次低落了。虽然他退休已经十年了,但是还是一直关注国际上光刻机领域的变化,坚持自费订阅国外的科技杂志。
林致远一愣,“东桑国,他们的光刻机最强?不是阿斯麦吗?”
“阿斯麦?”韩所长同样一愣,“你说风车国的那家公司?他们什么时候变成最强了,不是,绝对不是。”韩所长连连摇头。
林致远有点懵了。
难道这个世界和我原来的那个出现差异了?
直到韩所长给他介绍了光刻机领域几大巨头的浮浮沉沉历史,林致远这才明白,原来后期如日中天的光刻机王者阿斯麦并不是一上来就这么强的,80年代,光刻机的老大要属花旗国的GCA。但GCA在80年代中期就迅速衰败了。
当时导致GCA失败的最终因素,主要是蔡司的g线镜头,一种光线漂移问题严重。在开始时一切都很好,但随着光刻机运行的时间变长,图像质量就会下降。因为急于向户交付光刻机,所以GCA在把镜头安装在机器上之前不会对镜头进行检查,这导致GCA交付了数百台带有故障镜头的光刻机,而蔡司多年来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只有不到10%的镜头被送回进行维修。
更大的问题是GCA的光刻机无法自动纠正此类错误,工程师们也不知道问题出现的确切原因。
此时,一种渐进式创新技术出现了。GCA的竞争对手尼康设法改进了光刻机的聚焦系统。尼康依次开发出了具有较大数值孔径的g线目镜,这种组合令尼康的系统,能够更清晰地将微小图案成像到光刻胶的薄层上。
这项渐进式创新,令尼康斩获颇丰,这也让尼康和佳能在整个90年代成为了光刻机的王。
而此时的阿斯麦,还是一个欧洲的二流公司,并不为大多数人熟知。
韩所长今天谈性颇浓,从上午十点一直滔滔不绝的给林致远讲解光刻机的发展历史,种类以及技术。中间茶水都添了两次,听的黄秘书昏昏欲睡。
眼看就要到中午饭点了,黄秘书心想听了一上午天书,总算该结束了,不过他也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助理这是真对光刻机感兴趣啊!不然怎么能听这么长时间还不烦?
韩所长的老伴走了进来,“老韩,中午了,留人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韩所长这才意识到,这都12点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看我,一说起本专业就忘了时间,林助理,小黄,你们就在我家吃顿便饭,吃完了咱们接着探讨。”
黄秘书倒吸一口冷气,吃饭了还要接着聊?
林致远站了起来,黄秘书心中一喜,心想该告辞了吧?
哪知道林致远说了一句让他彻底崩溃的话,“韩所长,阿姨,在家吃饭太麻烦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请二老出去吃,咱们在饭桌上接着聊,我太喜欢听韩所长说光刻机的事了,根本没听够。”
韩所长大喜,“出去吃也好,家里确实没准备什么,不过说好了,我请,你们都是人。”
“那不行,您是长辈,必须我请。”在林致远的坚持下,韩所长只好点头同意了,不过老头有他自己的说法,“林助理,不是我非要吃你这顿饭,实在是今天来了兴致,这些话平时我也没法跟别人说,今天见到你,我算是找到知己了。”
林致远一笑,“能听到前辈的教诲,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