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厨从乌日安手中接过酒桶,转着圈的给各位领导倒满了酒。
众人都看向边顺。
边顺一举杯,“大家伙听我说,这第一杯酒咱们欢迎林科长到咱们牧场工作,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就一句话,进了咱牧场,就是一家人,来,大伙喝一口。”
边顺一仰脖,一杯白酒进去一半,大家有样学样,也全都半开了。
乌日安喝酒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林致远,直到他看到林致远也喝了一半时,这才一咧嘴笑了。
他是蒙族人,生性嗜酒,也喜欢结交喝酒爽快的人。别看刚才在开会时,他对林致远的话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看到林致远喝酒痛快,就觉得这小子顺眼多了。
边顺讲完话后,食堂里就热闹上了,这些职工放开了吃喝,甚至有人划起了拳。
这种场面在热轧厂的食堂可是看不到的,林致远看得津津有味。
由于大家是初相识,这些人倒也没太往死里劝酒,林致远醉了五六分,好歹还能保持几分清醒。
吃过午饭,边顺亲自把林致远领到一间办公室,“林科长,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咱们牧场各方面条件都赶不上热轧厂,但就有一个优点,地方大,房间多。”
对边顺说的,林致远深以为然,在热轧厂,除了厂领导以外,没人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而在这里,土地有的是,房间有的是。
边顺走后,林致远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基本上没有装修,四白落地,屋里的办公家具也都很陈旧,一看就是八十年代的产物。他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摆放好后,溜溜哒哒走了出来,到其他办公室转了一圈,一盒红塔山转眼就散了个干净。
大家对这位年轻英俊的林科长态度都不错,尤其是几个年轻的女孩,更是春心荡漾,频频暗送秋波。
还有的试探着问林致远有没有女朋友?
林致远笑道:“我女朋友也是热轧厂的。”
那几个年轻女孩都露出了失望神色。
林致远打听清楚了,七领子牧场的建制和热轧厂有些不同。除了厂办,财务科,劳资科这些必备科室之外,这里最大的两个科室一个是畜牧科,一个是兽医站,毕竟这里的奶牛才是主角。
整个七岭子牧场一共有三部电话,其中两部安放在场长和书记的屋里,另外一部放在场办公室。
林致远就用办公室这部电话给热轧厂设备科打了个电话,李小虎接的,林致远把这部电话的号码告诉李小虎,叮嘱他,如果苏锦来电话就把新号码转告给她。
在和别人的交谈中,林致远把七岭子牧场的工作流程基本搞清楚了。
和热轧厂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不同,这里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后半夜的三四点钟,挤奶工要在五点之前把鲜奶挤好,按照各地区的订单数量装瓶,在六点时,这些鲜奶要被送到革安市区各个供奶点,交到订奶用户的手中。
这是最繁忙最紧张的阶段,剩下的一天基本就没什么太大事儿了,喂牛、清粪都有专人负责。
相对革钢主体厂矿,这里真的是一处悠闲的世外桃源,养老的好地方。
那个双颊有高原红的姑娘叫王素娟,是场办公室的通讯员,和其他小姑娘一样,她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里有扑不灭的光芒。
王素娟告诉林致远,牧场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所以这里的职工基本人人都有一块菜地,还有很多人养鸡,养鸭,养猪,虽然七岭子牧场的奖金虽然比主体厂矿少了近一半,但是凭借这些副业,牧场职工倒也活得挺滋润。
一到夏天,各个小菜园里姹紫嫣红,职工们吃菜吃肉基本不用花钱。
厂食堂也有自己的专属菜地,除了冬季外,很少外购蔬菜和肉类。
林致远听了很高兴,他是后勤科科长,主管食堂,原来还想着把食堂抓好,把职工的伙食水平提上来,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里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生态圈,无为而治才是最好的管理。
下午四点半,牧场办公室主任单星火拿了一套崭新的毛巾香皂敲开了林致远的房门,“林科长,咱们牧场也有澡堂子,在早上六点半和下午四点半对职工开放,你要是想洗澡的话,现在正是时间。”
“多谢单主任了。”
林致远拿着毛巾香皂去了澡堂子。
牧场的澡堂子也比热轧厂的小很多,毕竟这里的人少,早上六点半那班都是挤奶工在洗澡,晚上四点半这拨差不多都是各科室的干部。
林致远一边冲澡,一边和别人聊着闲天。
五点,大家登上一辆七十年代产的破破烂烂的大车返回革安市区,这是牧场唯一的通勤车,负责接送职工上下班。
厂领导不和他们一辆车,他们坐一辆同样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由于是第一天上班,林致远没自己开车,在通勤车上跟其他人胡扯了一路,最后在胜利路边下了车,步行回了家。
晚上五点半左右,林大军,李钢,林宁静等人相继回家,林致远和家人吃了晚饭。
在席间,林大军再一次问起苏千成的病情。
“苏总好点没?苏锦什么时候能回来?”
“有所好转,但是恢复的比较缓慢。”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屋里又沉默了。大家似乎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他。
林致远从热轧厂调到七岭子牧场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了。
林大军嘴上虽然说着“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样的话,但是背地里也跟着上了不少火。
自己这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儿子,本来在热轧厂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调到穷山恶水的七岭子牧场了呢?
林大军实在想不明白,为此他憋了一股火。
林致远心知肚明家里人的想法,他故作轻松的聊起了他第一天到牧场后的生活。
林大军默不作声。
林致远最担心的也是父亲的身体,这一世,他没有被人诬陷,离开革钢,林大军也没有突发脑溢血,可如果他现在提出离职,父亲还会不会发病?
这几天林致远思考最多的就是这件事,父亲是他离职最大的障碍,该怎么做才能让父亲平稳的接受他的离职呢?
“爸,昨天我和小锦打电话,能听得出她的声音很疲惫,正好我刚到新单位,没有什么事,我想请两天假去燕京看看她。”
“应该的,小锦那么小,你是应该过去帮帮她。”
“到了燕京,替我给苏总带个好。”
“妈明天给你捞两颗酸菜,你带到燕京去,苏总最爱吃酸菜,那边没有……”
林致远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家人,最最善良的亲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