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吃饱喝足,拎起饭盒就想出去,身后传来姚叶悠悠的声音,“饭盒给我吧!车厢里没水了,刷不了饭盒,只有餐车有水。”
林致远默默的转过身,“那多不好意思。”
姚叶这次没说话,伸手就去拿林致远手中的饭盒,两人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
姚叶就像过电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睛陡然间瞪大,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反应很有些夸张。
林致远急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把饭盒放桌子上。”姚叶的声音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状态。
哐!休息室的门重重关上。
这个女人挺矫情啊!
林致远下意识的去掏烟,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想到这有可能又会引起姚叶的不满,他叹了口气。
继续忍耐吧!
这一次姚叶出去的时间比较长,足足两个小时,林致远又想上厕所了。
他在心里哀叹,这个年代,出趟门真是不容易。
终于,姚叶又回来了,她费力将一台火车上专用的售货小车拽进休息室。
她柔柔弱弱的,看着就没有多大力气,林致远急忙去帮忙,两下就把售货小车摆放到了姚叶指定的位置。
“你总算回来了,我去趟厕所。”林致远急急忙忙的再次走出休息室。
二十分钟他再回来时,发现姚叶已经脱掉外面的蓝色制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这个女人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就连武小青在她面前都得自惭形秽。
林致远又默默的感叹了一句,不过有了中午的那个小插曲,这次他表现的规规矩矩,始终垂着眼睛,不敢正眼去看一下姚叶。
姚叶表现的很冷淡,一句话都没跟林致远说。
休息室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好在几分钟后,前方到了一个大站,停车的时间有二十分钟。
姚叶又要出去检票,林致远说了一句,“我出去抽烟,你把休息室的门锁上吧!”
姚叶依然没吭声,等到林致远出来后,她掏出钥匙将休息室的门反锁上。
两人就这么一侧身的功夫,林致远看到姚叶那张几乎完美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对男人是这种态度?
林致远有些好奇,但是转念一想关我屁事,我不过就是坐趟车而已。
随着下车的人流,林致远走上月台,点燃了一只大鸡烟。
大鸡,大生产,蝴蝶泉,这些三四毛钱一包的烟是革钢工人的标配。
只有厂领导那一级的干部才舍得买两块五一盒的红塔山或者两块钱的人参烟。
将近一天没抽烟了,林致远只抽了一口就一秒入魂。
他一个人靠在月台的柱子上,默默的计划着到沪市之后的行程。
距离他三五米远处的姚叶正在一个一个的为上车旅检票,林致远正好出现在她视线所及之处。
看着这个阳光帅气的男孩靠着柱子抽烟的侧影,姚叶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很帅,身上的气质很独特,就像把男孩的洒脱和成熟男人的沧桑融合在一起的感觉。
中午误碰了一下手指,其实也怪不得这个男人。姚叶心里清楚,还是自己的心理问题。
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导致她几乎仇视所有的男性。
当姚叶想到这点时,心中陡然惊醒。毕竟林致远是她最好朋友梁静托付给她的,就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这么冷淡人家实在说不过去,也太没有礼貌了。
当最后一个乘上车时,姚叶主动冲林致远喊了一声:“马上要发车了,你快点上来吧!”
林致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姚叶会主动跟他说话,愣了一下之后,把手中的烟头扔掉,快步上了车。
休息室里依然只有林致远一个人,因为有新的旅上车,姚叶又推着售货小车出去卖货了。
一个小时后,姚叶重新回来,林致远又帮她把小车摆好位置,这时他才发现,姚叶的后背几乎被汗水打透了。
白色衬衫下,能够依稀看到胸罩的扣带。
林致远急忙又将目光躲开。
此时火车早已经开过了山海关,进入关内后,越往南走,天气越热。
“你们这工作也挺辛苦的。”林致远这就属于没话找话了。
姚叶正拿着搪瓷缸子喝水呢,听到林致远这句话,不加思索的回答了一句,“每个乘务员都有销售任务,不完成是要扣奖金的。”
简短的对话过后,休息室里又陷入沉默。
晚上五点,姚叶把晚饭送了回来,林致远吃饭的功夫,她又推着小车出去走了一圈。
天越来越黑,火车依然不知疲倦的向南一路奔驰。
晚八点,车厢里的嘈杂声终于安静了一些,疲劳的旅相继进入梦乡。
林致远又上了一趟厕所,火车上的众生百态让他非常感慨。狭小的空间内挤满了人,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习惯了苦难的人们适应力极强,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
林致远看到,几乎每个硬座的座位下面,都躺着一个人。
每个车厢连接处,都有人把报纸铺在地上休息。
甚至有些人直接盘腿坐在肮脏的地面上喝酒吃饭。
林致远叹了口气,铁路运力不足的问题将长期困扰国内,即便到了高铁建成的时代,遇到春运的时候,火车站里依然人山人海,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解决的。
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独善其身,照顾好家人,把前世欠下的遗憾弥补上。
晚九点,姚叶依然没有回来。
林致远的烟瘾又犯了,这次他忍不了了,便站在休息室的门边抽烟。
这时,他看到姚叶慌慌张张的推着售货小车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其中一个额头上方有个大黑痣的汉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那个小娘们你别走,你卖给我的烧鸡都臭了,退钱!”
姚叶猛然停住脚步,回头愤怒的喊道:“你胡说,整只烧鸡都被你们两个吃了,如果真要是变质的话,你们为什么不早说?你们再敢纠缠我,我就喊乘警了。”
在他们身边,有很多看热闹的旅,可没有一个帮姚叶说句话的,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另外一个长脸汉子盯着姚叶那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淫笑道:“这位小妹妹,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们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我们也不想难为你,这样吧,你陪我们哥俩喝点酒,说说话,钱就不用你退了,另外我还再给你十块钱,你看怎么样?”
“流氓!”姚叶骂了一句,扭头就往休息室这边快步疾走。
“那么着急干嘛?”长脸汉子一把就拉住了姚叶的胳膊,“要么退钱,要么陪我们哥俩喝酒……”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速度极快,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处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你……”长脸汉子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颓然倒地。
林致远一把将姚叶拉到自己身后,双眼警惕的看着那个更为强壮的黑痣男,“别动,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