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问雁拉着她,“雨太大,先上车再说。”
鱼雯下来帮着荷华和钟山把东西安置妥当,一行人便上了车。
蔡岭本想先行告辞,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马车里坐了五个人,已经略有些拥挤,钟山就没有进车,只随着车夫坐在外面。
胡问雁看到蔡岭,愣了一下问道:“沈姐姐,这位是?”
沈南葵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扑哧一笑说:“亏你成日把蔡先生挂在嘴边,还以跟他学画为借口,瞒着家里出门,怎么见了本尊,却又认不出来了?”
“他就是蔡先生?”
胡问雁大囧,呆了一瞬,才连忙红着脸见礼。
“久闻蔡先生大名,沧县胡氏之女这厢有礼了。”
蔡岭微微点头,“胡夫子气。”
听到这声称呼,胡问雁表情一滞,刚要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可转念一想,蔡先生是跟着沈南葵一起上来的,两人必定相识,说不定沈姐姐曾向他提起过自己,她便没再说话。
鱼雯把早就准备好的干帕子分给众人,让大伙儿擦擦脸上的水。
沈南葵放下帕子,才问:“问雁,你还没说,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难道你已经知道栈失火的事?”
说到栈失火,胡问雁的心又提了起来。
“是啊,消息传到胡家的时候,我险些都吓坏了,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连忙赶了过来,还好你平安无事!”
沈南葵追问:“所以说,胡家也派人留意着栈的动静?”
“没错。”胡问雁点头。
若非如此,她怎能这么快就知道栈走水的消息?
沈南葵心间淌过一阵暖流,微笑说:“问雁,谢谢你这般惦记着我。”
万万没想到,前世她孑然一身,今生却有了这么多人的关心?
她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很知足。
重活一世,有得有失,她失去了很多,但上天也待她不薄,让她遇见了这些关心自己的人。
胡问雁握着她的手,眨了眨眼说:“跟我你还气什么?”
沈南葵报之一笑。
胡问雁又道:“对了,我今夜过来,可不单是看看你有没有事,栈走水,你们现在也没有去处,我是特意来接你们去胡家暂住的。”
沈南葵一愣,忙摇头说:“不了,问雁,前面不远就是烟霞阁,我们在那里安顿就行。”
胡问雁却不依,“我知道烟霞阁是你的产业,但我也听你说过,那里只有一间空屋,你们三个人怎么住得下?还是听我的,去胡家吧,我都亲自来接了,难不成,你想叫我独自一人回去?”
沈南葵仍在迟疑,“深夜去胡家搅扰,只怕……”
“别怕这怕那了!”
胡问雁打断说:“忘了告诉你,让人盯着栈这边,是祖父的意思,那日他去过书院之后,晚上我去见他,祖父便说,栈龙蛇混杂,你住在外面也不安全,让我多关照你些,所以我才着人留意着栈那边,谁曾想,这还没过几日,竟然真的出事了,幸好你平安,不然,你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出门时,我已经禀告过祖父,说要将你接去胡家暂住,祖父也同意了,所以沈姐姐,你就别再有所顾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南葵若还是拒绝,就显得太不领情。
“好,那便叨扰了。”
胡问雁听得她答应,笑着点头道:“这就对了嘛!”
蔡岭一直默默听着她们说话,见沈南葵已有去处,便没再跟着,与两人道过别后,就下了马车。
他刚走,胡问雁满腹的好奇心便压不住了,向沈南葵凑近了些,问道:“沈姐姐,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同蔡先生竟然有着这般交情?”
能够和她一样,第一时间知道沈南葵遇险的消息,又在雨夜赶来施以援手,两人的关系,定然不是泛泛之交。
可以往自己和她提起过多次蔡岭,她都没有说过两人相识。
而且,沈南葵也出自京城官宦人家,按理并不在蔡岭结交之列,怎么蔡先生对她却不见排斥,方才看她的眼神,好似还很关切。
沈南葵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之前胡问雁提及蔡岭,她没有承认两人相识,是因为她当时并不知道,今生两人竟然还会再有交集。
想了想才说:“先前我被骗去京城,多亏有蔡先生出手相助,恰巧,我又偶然帮了他一个忙,因而便熟识了。”
“原来如此。”
胡问雁喃喃道:“没想到传闻中的蔡先生,看着竟然如此年轻,若有机会,真想一睹他笔下画作。”
“这有何难?改日我从中说和,想必他也会给我这个面子。”
胡问雁却连连摆手,“还是不了,蔡先生不近公门的规矩,人人都知道,若非因为你的缘故,只怕他连车都不会上,况且,我也不是什么爱画如痴的人,我想要蔡先生的真迹,是想献给祖父,但以祖父的身份,想想还是算了……”
自家祖父给蔡岭递帖子也不下三次了,一次都未得到回应过。
说着话,也到了胡府。
胡问雁早安排人将房收拾出来,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裳,还熬了姜汤给几人祛寒。
一番收拾后,总算都安置妥当。
胡问雁笑着说:“沈姐姐,你今日受了惊,喝完姜汤便早些睡吧,明日正好旬休,不必去书院,可以多睡一会儿。”
沈南葵见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点头说:“知道了,夜色已深,你为我们操持这些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
“好,那咱们明日见。”
“嗯,明日见。”
夜雨还在下,沈南葵听着屋顶的滴答之声,心里却宁静下来,好似前半夜历经生死的不是她一般。
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很快进入了梦乡。
……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
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时方醒。
她一睁眼,看到窗外已升至半空的太阳,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心里不禁有些讶异。
要知道,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在去书院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