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水,味道有点奇怪!”
邵子龙身上的死灰褪去,支撑着坐起来,咂巴了一下嘴问。
我看他气色好了几分,笑道,“哪里特别了?”
就把天葵重水的来历跟他说了一遍。
“我靠啊,难怪一股臭脚丫子味!”邵子龙呸呸呸了几声。
我笑,“哪来的臭脚丫子味,没把袜子里的水拧给你喝已经不错了,哪来的穷讲究?”
“算了算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赚了……”邵子龙说着,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是他强用神行术,给伤了脏腑了,所幸他根基打得极牢,倒也没有伤及根本,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已经重伤难愈。
“对了,你上回不是跟我说过,泸江上出现的那支出殡队,我见着了!”邵子龙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
“有没发现什么?”我问道。
这种时候说“谢”没什么意义,彼此心照不宣。
“那帮兔崽子跑得太快了,没追上。”邵子龙可惜地摇头道。
他追到这里,实在是支撑不住,就一头栽进了这土坑里,至于那支出殡队,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你也知道哥的鼻子灵,在追踪的时候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气!”邵子龙道。
“怎么说?”我精神一振。
“你有没有听说过请神香?”邵子龙问。
我想了想,并没有任何印象。
“没听过也正常。”邵子龙道,“这种香十分罕见,据说是制香余家的独门手艺。”
“制香余家?”我心中一动,“鄱阳的余家?”
“对,就是那个余家。”邵子龙道。
这鄱阳余家我还真有所耳闻,这余家世代制香,其制香的手艺千变万化,至少已经有近千年历史。
只不过在百多年前,余家遭逢变故,原本赫赫有名的鄱阳余家,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余家的制香手艺也就断了传承。
“哥之所以知道这种香,也是因为我家老头子。”邵子龙道,“我家老头子脾气古怪,不怎么喜欢跟人来往,不过他难得有个老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徐州有名的风水大师刘敬尧。”
这我还真没听过,不过这也正常,我前面十年都住在坟头岭上,风水界有名的人物那么多,我也不可能都知道。
不过对方既然能跟邵子龙的师父成为至交好友,那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没听过也不稀奇,我师父这位老友,早在咱们没出生前,就已经离世了。”邵子龙叹道。
“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
邵子龙既然提起这事,就说明这位刘敬尧大师的死,应该跟那请神香有关。
“当年刘敬尧大师邀请我家老头子去徐州家中做,可等老头子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刘家大门坍塌,一片狼藉,刘家宅子里更是哭声一片,进去才得知,刘敬尧大师昨晚在家中遇害。”邵子龙回忆道。
“我家老头子又惊又悲,赶紧去看好友,这一看,才发现刘敬尧大师居然只剩了半截身子,腰部以下居然不翼而飞。”
“据刘敬尧大师的子女说,昨晚上大概午夜时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哀乐声。”
“当时他们很是有些奇怪,心说谁家深更半夜的出殡,于是起身去看窗外,就发现外面居然起了雾。”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忽然间哀乐声震耳欲聋,紧接着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刘家众人纷纷惊醒,跑出去一看,才发现宅子的大门倒塌了,地上洒满了阴钱冥钞。”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哭叫声,众人赶过去,才发现刘敬尧大师已经死在了床上。”
“当时刘敬尧大师的死状极为怪异,只剩下半截身子,摆在床上,但是伤口如同烧焦一般,并没有洒出一丝血迹,床上地上,也没有被血溅到。”
“刘敬尧大师双目圆睁,微微张着嘴,就这样死在了那里,当时第一个赶过去的是刘敬尧大师的女儿,差点就吓瘫在了地上。”
“刘敬尧大师是独自住在后院的,这后院也是残破不堪,包括刘敬尧大师的房间也是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了似的,房门和墙壁都倒塌了。”
“刘家众人悲痛之余,找遍了所有地方,却也没能找回刘敬尧大师的另一半身子。”
“我家老头子忍痛查验了刘敬尧大师的尸体,发现他上半身没有任何伤口,五脏六腑也是没有受过重创,唯一的致命伤,就是腰部!”
“也就是说,刘敬尧大师,是活生生被斩成了两截身亡,而且从事发到刘敬尧大师遇害,时间应该极短。”
“刘敬尧大师名声赫赫,虽说比不上我家老头子吧,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惨死,连我家老头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在刘敬尧大师的尸身上,老头子总算是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香气,虽然已经极淡,但是还是被老头子给发现了。”
“就是那请神香?”我问。
谁知邵子龙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请神香,是请鬼香。”
见我疑惑,他又解释道,“余家秘制的请神香,其实又可以分为三种,一为请人,二为请鬼,三为请神,也就是人鬼神三香,其中有细微的不同。”
“当时我家老头子也不太懂,误以为是请神香,直到后来他去请教了一位这方面的行家,对方拿出珍藏的三种香,让我家老头子再仔细闻一闻,才知道原来在刘敬尧大师身上的,其实是请鬼香。”
“后来我家老头子就问那位行家讨要了一些香,收在家中,我闻过几次,这才认得出来。”
“当时我听你说起泸江上的事情,就想起了刘敬尧大师的事,只不过当时刘家人只是听到了哀乐,并没有真正看到出殡的队伍,或许只是巧合,而且我家老头又叮嘱我这件事别在外面说,我当时就没提。”
我又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问道,“那这次你闻到是什么香?”
“是请人香。”邵子龙皱眉道。
我俩对视一眼,估计心里头冒出的都是同样的念头。
如果说,当年出现在刘家的,也是那抬着黑棺的出殡队,那么恐怕刘敬尧大师遍寻不着的下半身,应该是已经进了那口黑棺,被对方带走。
点了请鬼香,刘敬尧大师死。
那点了请人香呢?
至少从那位黎师叔和张师叔的描述来看,陈家姐弟俩应该是活着被封进了棺中。
照这样说来,请鬼者死,请人者生?
那么当年我爷爷的失踪,又究竟是否跟他们有关?
点的香,又是请人,请鬼,还是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