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问题的周庭柯神色平静点了点头:“嗯,去给聘之送衣服。”
但这个说法似乎并没有说服林杳杳,以至于她面上的表情没兜住,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模样。
周聘之马上解释说:“对,那晚我们酒喝多了,一团糟,多亏庭柯解围。”
林杳杳干笑两声,但脸色依旧不太好。
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借口离席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元天野打来的。
我马上起身,拿着手机朝洗手间走去。
“姐姐真的跟那位周副经理一起去吃饭了?”
刚接听,元天野委屈巴巴的声音就从听筒里冒出来,我捏了捏眉心,解释道:“必要的应酬还是要有的。”
元天野紧接着追问道:“就你们两个人?”
我想着坐在对面的两人,叹了口气道:“周总和林经理也在。”
“咦,那估计姐姐一会怕是吃不下了,”元天野用着阴阳怪气的口吻,话锋一转道,“但没关系,汇报工作已完成,弟弟已经把今晚的行程都推了,姐姐就是想吃龙肉,弟弟也一定给你安排妥妥的。”
“但我今晚有别的安排。”
按计划,我得连夜赶回蚌城,接姑姑和囡囡来京港。
“什么安排比弟弟我还重要?”元天野冷哼一声,“我不管,姐姐说好了要跟我二人世界的,你要是言而无信,就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效率,我工作效率不高,那可是会影响整个项目进度的,姐姐你看着办。”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到元天野噘嘴发狠的模样,只能缓了缓语气道:“今晚的行程很重要,改天行不行?”
“咳咳……”元天野轻咳一声,“毕竟弟弟我善解人意,但下不为例啊。”
掐了线,我轻轻地吁了口气,可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林杳杳。
小姑娘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盯着我道:“要说这吊男人啊,还是音洛姐你最厉害。”
“过奖,”我收回视线,不气道,“你也不差。”
“音洛姐,做人不该这样对吧?”林杳杳忽然抬高了语调,上前两步,走到我面前,指责道:“明明是你答应让我做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可现在你却成了最大赢家,老实说,你挺得意的吧?”
我平静地打开水龙头,回应道:“但凡你再细心点儿,也不会有我上台的机会不是吗?”
林杳杳冷笑一声,盯着我道:“所以昨天演习时你才故意找个托词离开的对吧?也对,你要是在现场,就得对我的PPT负责,今天出风头的机会岂不是就没了?”
我淡定地关掉水龙头,刚抽了张擦手纸,又听到林杳杳冷嘲热讽道:“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当着庭柯的面装大度,实际上却找法子让我难堪,真是卑鄙。”
她话刚说完,我一个冷眼扫过去,微笑道:“林经理,我跟你说过吧,找人请教呢,就要有请假人的态度,昨天演习前,你也没邀请我不是吗?”
“你!”林杳杳蓦地被噎住,顿了几秒后扯了扯嘴角,指着我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为什么?难道你是想在股东大会上表现给周家人看?可是白音洛,你别忘了,你倒追了庭柯那么久,他可是连一个身份都没给你?!”
这是林杳杳第一次这么歇斯底里地跟我对峙,小姑娘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杏眸里,却满是鄙夷和傲慢。
我盯着她,她也看着我,这种对视持续了好几秒后,我缓缓开口道:“你不会觉得,当一支菟丝花十分光荣吧?”
林杳杳面上一愣,杏眸闪烁,显然有些不自信。
“那你继续努力吧,争取早一点当上你梦寐以求的周太太。”
我将擦手纸拧作一团扔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往外走,又听到林杳杳认真道:“难道你不想做周太太?”
我停下脚步,冷嗤一声道:“呵,区区一个周太太,能跟我一个项目比?”
丢着这句话后我便出了洗手间,谁知一抬眼,竟看到了靠在墙边抽烟的周庭柯。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又听到了多少,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我迅速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经过周庭柯身侧时,我扯了扯嘴角道:“抱歉周总,公司还有事,我先回了。”
没等周庭柯回应,我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长廊尽头。
不过这顿饭,倒也没算白来,至少,我让周庭柯“看到了”我对项目的决心。
但愿,能打消他一点点的疑虑。
离开餐厅后,我立即把车开往高速路口,过了收费站,我第一时间给姑父打了电话。
“住院手续……已经……已经办妥了,”姑父虽然极力掩饰着心口的激动,但语气依旧是激动的,“明天……明天我真的就能见到……囡囡吗?”
看着视频里一把年纪的姑父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眸里闪烁着希望的光晕,我鼻头泛酸,点头道:“姑父放心,我一定安全地把姑姑和囡囡带到你面前。”
“好,好……”姑父搓了搓手,心潮澎湃道:“洛洛……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我点头微笑,又听到姑父话锋一转,热泪盈眶道:“如果……妈在,她一定……一定会很开心。”
轻轻地应了一声后,我掐断了线,下一秒,果断地将油门踩到底,直奔蚌城方向。
终于在一路疾行后,来到了半山腰的墓碑前。
石碑上,是一位笑容慈祥的老人,也是姑父口中的妈。
更是我那朴实无华却又无比善良的奶奶。
可就是这么一位慈祥温和的老人啊,却因为她的不孝孙女,在两年前,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山风呼啸,我“扑通”一声跪在奶奶墓碑前,心口久久无法平静。
其实姑父说得不对,奶奶虽然生在山野,可父母都是当年下乡的文化人,从小教她的就是通情达理,温良恭俭,所以奶奶最重人格,最看重情义,我猜,她要是知道我近期的所作所为,只怕又要拿戒尺打我的手心了。
“但是奶奶,”我摸着墓碑,将眼泪逼回,愧疚道,“你的不孝孙女,只怕这一次,会任性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