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男人泛白的指节,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
一般情况下,他也只有隐忍不发的时候,才会做这个动作。
我不打算辩解,但也找不到合适的台词自证,只能像个木桩一样站在一旁。
但周庭柯似乎还是不解气,视线逼视过来时,我又听到他问:“那白经理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不知道周庭柯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回应道:“签订合同后,自然是继续做项目。”
“是吗?我看未必吧,”周庭柯收回视线,自顾自道,“白经理这算盘打得好啊,有了元家那小子的支持,你既可以完成项目,又能拿到项目的主导权,表现好的话,可能连新的投资人都找到了,可谓是……三全其美。”
幽深的眸子像钩子一样勾在我的脸上,我看着男人意味深长的模样,苦笑了一声。
原来我在周庭柯眼里竟是这般心机深沉。
算了,就当他是夸赞我吧,事到如今,还是办正事要紧。
我定了定神,装作不介意的语气道:“既然周总这么明察秋毫,不知道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是合作,还是拒绝合作,总得有一个说法。
周庭柯睨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道:“白经理看着很心急啊。”
“我只是为项目着想。”
“可惜了,”周庭柯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斜睨了我一眼,说,“荣域不打算跟元天野合作。”
虽然来之前我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我听到周庭柯果断拒绝跟元天野合作时,心口还是窜出来一团火。
这些天我在皖南的经历他不是没有看见,费了那么多心思,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一个逍遥吗?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元天野又已经答应了合作,但他周庭柯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简直不可理喻!
想到这,我掐了下手心,硬生生地将心口的不快压了下去,沉声道:“周总,事关重大,还请您……谨慎处理。”
“你就那么想跟他合作?”
“我只是为了项目,”我坦言道,“周总等得起,我等不起。”
“所以为了这个项目,白经理什么都愿意做?”
四目交错,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我的心口忽然揪作一团。
现在周庭柯的目光,就像是一只在雪域里遇到食物的兽,贪婪,又赤裸。
我站在没动,但心跳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过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牵动着我的神经。
我也清楚目前的状况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掐了下手心后,我还是没出息地靠进了沙发。
彼时我跟周庭柯的距离不到半米。
明明是我站着,他坐着,可是在气场上,我还是输给了这个男人一大截。
也对,求人的人,灵魂又怎么可能高贵。
我只能尽量装淡定,又听到周庭柯说,“把手伸过来。”
“周总……”
“左手。”周庭柯打断我,斩钉截铁道:“我不说第二遍。”
我不清楚周庭柯卖什么关子,迟疑了两秒钟后,把手伸向了周庭柯。
冰凉的触感蓦地从手腕处传到四肢百骸,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下一秒,便看到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滑动到我的腕带上,暗叫一声不好后,我急切地将手抽回。
可已经来不及了,周庭柯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腕,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我想着藏在腕带下的伤疤,一时间也慌了,只顾着使出全身力气往回拉。
但到底是敌不过这个男人的力道,倏忽之间,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扎进了周庭柯的怀里。
我的头正好抵在他的下巴上。
闷哼声入耳,我微微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周庭柯紧皱的眉头。
“元家那小子知道这条腕带的来历吗?”周庭柯横眉冷对,“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宝贝另一个男人送的东西,你说,他还会不会这么稀罕你?”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撕裂开一般,一种难以言语的痛楚迅速蔓延开来,我刚准备回应,耳旁却响起了一声甜美的招呼声。
“周总在不在?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还没好好招待招待你跟杳杳呢。”
是宋晴的声音。
不是,宋晴怎么突然过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套房的大门,好像并没有关!
而听声音,宋晴应该已经走近了,甚至有可能下一秒就会从正门走进来!
猝然间我也慌了,如果被她看到此时此刻的我正“窝在”周庭柯的怀里,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我急切地撑着胳膊,试图拉开跟周庭柯的距离,却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竟突兀地贴在了周庭柯结实的胸膛。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体一阵旋转,紧接着就被周庭柯按在了沙发上。
我跟他,换了一个位置。
“不想被发现,”犀利的语调压在我的耳边,周庭柯用他宽大的肩膀将我挡住,整个人猛地逼近,“就老实闭嘴。”
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我能嗅到他温热的鼻息,近到我能看清楚他黑眸里那个手忙脚乱的我。
“周总,要不你们还是明天……”
宋晴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随即戛然而止。
“出去!”呵斥声在耳边轰然炸响,我听到周庭柯怒斥道:“宋总不知道进门前应该先敲门吗!”
“是我考虑不周……周总您……你忙吧!”
宋晴说到最后时语气里夹满了幽怨。
随着“噔噔噔”的高跟鞋声越飘越远,我紧绷的神经也慢慢地放松下来,可一抬眼,我又撞上了周庭柯那双带着诘问的眸子。
质疑里带着怒意。
他的眼依旧落在我手腕的腕带上。
我听到他问:“项目重要,还是这腕带重要?”
我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将心口排山倒海的情绪压制住,片刻后脱口而出道:“腕带,是奶奶亲手缝制的。”
周庭柯神色一滞,惊讶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她老人家,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