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块砖,每一块石头,每一颗小草,他都要记清楚。

    他张开双手,缓缓在院中前行。

    丫鬟奴仆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院门外,护国公双眼通红,拳头紧握,铁骨铮铮的老将军泪流满面。

    深夜。

    李思齐洗漱完,躺在床上。

    熟睡中,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呼唤:请……闲庭……

    声音缥缈,仿若梦境。

    早晨。

    李思齐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眸,他猛地朝窗边看去。

    瞧见窗边隐隐泄出一丝微光,心中大石头这才落地。

    “少爷,能看见吗?”小厮紧张的看着他。

    李思齐露出一丝浅笑:“不急,能看见。”

    小厮猛地大松一口气:“吓死小的了,只求漫天神佛能保佑公子早日好转。”

    “对了,兰苑送来几盆极品兰花,央求公子帮忙养一养。”小厮轻哼一声。

    “公子乃护国公府嫡长子,哪能给他们养兰花。时不时送些难养的花来,把公子当什么人了。偏生公子又不许奴才拒绝。”

    李思齐摆了摆手:“不妨事。”

    “花草成活,本就艰难。我随手为之,就能养活一棵小生命,是我的荣幸。”李思齐并不觉烦恼。

    “不过兰苑对公子也不错,各种名贵品种,都给公子送。”

    “咱公子就是厉害,再难养的花花草草,咱们公子随意就能养活。”小厮笑眯眯的,似乎什么东西到公子手中,都能养活。

    “你又拍马屁。”李思齐不在意的笑笑。

    他只是觉得,万物都有生命。

    只需用心对待,万物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小的哪里拍马屁,这是事实。”

    李思齐用完早膳,大夫人拉着他左看右看,见他神清目明,这才放他离开。

    “菩萨保佑,愿我儿永远健康。”大夫人深深的叹气。

    “对了,昨日吵吵闹闹怎么回事?”李思齐自从眼睛不好,夜里从不出门。

    “昭阳公主祖母去世,请丧假呢。玉舟世子眼红,学她请丧假,满朝文武乃至后宫妃嫔都赶过去奔丧。昨夜被靖西王打得半死。今儿请了七天病假,哭的嗓子都沙哑。”

    “国公爷也过去走了一趟。”

    “竟有这等事?”李思齐震惊不已。

    “你去国子监替我请一个时辰假。我过去看看……”李思齐说完,便让车夫往陆宅驶去。

    陆宅门口已经挂上白幡,满地撒着纸钱。

    门口丫鬟穿着丧服,迎来往吊唁的宾。

    丫鬟引着李思齐进门,刚走进大门,便见院内乱糟糟的,大堂内传出哄闹声。

    李思齐眉头微皱,自从陆大人和离后,忠勇侯府便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爵位不再,府中也毫无规矩。

    少年快步走进去,深怕陆小如受伤。

    “滚出去!”陆承颐胡子拉碴,神情憔悴,正愤怒的指着面前两人怒斥。

    陆景淮低声咳嗽,站在陆远溪身边。

    陆远溪挡在他身前,对着陆承颐行礼:“大哥,总要让景淮送母亲一程。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孙子。”

    “呸,谁是你母亲!滚,你不配叫她母亲!”

    “还有你,早知陆远溪是你父亲,竟帮着他骗我!”陆承颐咬牙切齿,这一刻,他真切体会到当初许氏的绝望。

    被亲近之人背叛的绝望。

    “滚滚滚,老子不认你,你算什么陆家子孙!!”陆承颐被那句唯一的孙子重创,眼眶都通红。

    “大哥,你认不认景淮都是族谱上唯一的孩子啊。”

    “大哥无子送终,总要给爹娘留个扫墓的血脉吧。”

    陆远溪嘴角噙着笑,气得陆承颐眼前一阵阵晕眩。

    灵堂内乱作一团,来吊唁的众人不由摇头,陆承颐一手好牌打的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