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不作声的看着。

    眼睁睁看着她,在鸡屁股里拉出一碗又一碗面……

    方才心底叫嚣着心酸的陆政越,突然握拳抵着唇:“咳……其实,我还不太饿。”

    “三弟在外教导学生,最是费心劳神,我那碗就让给三弟吃。”

    “多给你三叔拉一碗。不用给爹留。”

    “爹还不饿。”陆政越笑的苍白,我可真是谢谢你啊,你这碗拉面吃的反胃。

    “都有都有,爹!全家都有啊,不要争。”陆灿灿急眼了,急忙让丫鬟将爹爹的碗筷递过来,给他装上。

    其实,鸡汤鲜香,但她这描述以及动作,让人有点……受不了。

    饶是陆金禾脸色都不太好看,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碗。

    明明十分的美味,吃到嘴里也只剩三分。

    主要是心理过不去。

    全家一人端个碗,灿灿笑吟吟的站在桌边看着他们。

    “这可是灿灿熬了许久的鸡汤,每一步都不曾假手于人。灿灿手都烫红啦,一定要多吃些。”

    “你们若是喜欢,我下次再做啊。”灿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家,众人倒不好拒绝。

    陆小如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吃着。

    众人面色扭曲,倒也吃了下去。

    待众人吃完,陆政越才想起女儿没吃呢,急忙问道:“灿灿,你怎么忘了自己?忙活一场,自己一口没吃呢。”

    灿灿小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爹,我吃不下。”

    “看着从鸡屁股拉出来,胃口就不大好。”你们吃得下,给你们。

    陆政越????

    全家????

    陆政越额头青筋直跳,当即暴起就要抓她,吓得灿灿撒丫子狂奔……

    你自个儿吃不下,倒给我们吃!!

    随着灿灿的插科打诨,屋内哄笑成一团。

    方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许霈微微松了口气。

    陆砚书矜持的放下碗筷,眉宇淡淡,他站起身露出几分浅笑:“娘,儿子还有公务要忙,今日便先退下了。”

    “让……她陪着您。”

    小如的名字,他说不出口。妹妹,亦是喊不出口。

    在他心中,小如无人可以替代。

    许霈见他这般模样,有些忧心,但也不愿在小如面前表露出来,只点头让他离开。

    陆小如的目光随着他离开,然后微微垂下眸。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众人才散去。

    许霈殷殷切切的将她送回院子,在院外站了许久,才悄悄离开。一步三回头,很不放心。

    “阿辞可安置好了?”许霈又问。

    登枝回道:“您放心,公子已经安置好。只是奴婢瞧着……他与小如姑娘间,似乎有些不一般。”登枝小心翼翼看向夫人的神情。

    登枝压下心头忧虑。

    她知道事情真相。

    这是灿灿寻来假扮小如,只为让夫人恢复生的意志。

    但登枝却觉得不太对劲。

    她自小跟在夫人身边,她对许霈极其了解。如今虽病的厉害,但她看陆小如的眼神,不似作伪。是真正拿她当女儿,当小如。

    但夫人,并不是糊涂蛋。相反,她很清醒。

    正因为她太过清醒,才会病的这般厉害。

    她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是因为她想要逃避真相逃避现实。想要沉迷于虚幻中,忘记清醒的记忆。

    登枝有点迷茫。

    许霈抿着唇,轻轻叹了口气:“小如没有说,便不要问。只要她回来,一切都好。”

    那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她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

    许霈说完便匆匆回了主院。

    容澈正等在院中,还未歇息。

    回房后,她只一句话便惊得容澈跳起来:“我要恢复小如的身份!重新开祠祭祖,告慰上苍。”

    容澈猛地站起身,站在光与暗的交织中,面上表情变幻。

    “不行!”不行!

    容澈脸色难看,他虽明面上接纳对方,可属于小如的身份和地方绝不允许任何触碰。

    让她住进小如的院子,已经让容澈背地里红了眼眶。

    “为什么不行?你们都不承认她,都不相信她是不是?”

    “今日家宴上,你们所有人都在质疑她!!”

    虽然只有善善开口,可相处几十年的家人,许霈哪里看不出来。

    全家虽面上热络,可看向小如的眼神很冷漠。

    他们不信。

    全都不信!

    “我的小如不知付出多大代价,才回到我身边!我不糊涂,我能认出自己的女儿。我很清醒!”

    许霈受不得他们这样质疑的目光。

    “你们哪里是在质疑她,你们是在剜我的心!”瞧见那种目光,许霈心中如针扎一般。

    容澈堵在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霈娘,你想岔了。”

    “我哪里是不信,只是,昭告小如的身份,岂不是让神界察觉到?”

    “神界费尽心机要小如死,一旦昭告天下,小如岂不是又落入神界眼中?”

    “政越也曾修行过,身上更有感知修为的法宝。”

    “小如如今就是正儿八经的凡人之身,你说,怎么昭告天下?”

    许霈愤怒的神情有所松动,她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

    容澈叹了口气,揽着她坐在床边,瞧见妻子满头白发心痛万分。

    “我知你不愿小如受一丝委屈,不愿她受一丝质疑。但只要活着,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你若是喜欢,便收为义女养在身边,也能对外有个由头。”

    容澈见她打消念头,不由安心。

    这些年,小如离开后。

    也不是没有人想将女儿送到陆家养着。

    其中,甚至有几个像极了小如。

    但都被陆家拒绝。

    在陆家人心中,小如的地位不可撼动也不可替代,他们万万不可能让人占着小如的位置。

    许霈犹豫许久,才道:“就算不能喊小如,也要叫昭阳。”

    “就叫昭阳。”

    容澈点头,小如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分量。谁也不可占用。

    深夜。

    许霈从梦中惊醒,小心翼翼的穿上衣裳,提着灯朝门外走去。

    容澈幽幽的叹了口气。

    屏退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奴仆,悄声跟在她身后。

    果然,她停留在小如院门外。

    静静的看着,看着……

    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