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只巨兽，将端王府吞噬在一片黑暗之下。
就连原本安静于一隅的佛堂，都不能幸免。
佛像被搜刮带倒，咣当一声砸落在地，侍卫们抬脚越了过去。
君要臣死，神佛也无法阻挡。
闲庭信步之人过来，抬起手，将地上的佛像拾起，又放回了佛龛里。
“大人——”
“动静小点。”
睡梦中的孩童被惊醒，哭声喊声震耳欲聋，原本端庄的妃子一个个的哭得梨花带雨。
倒是端王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嘴角噙着笑。
“王爷倒是好心胸。”
端王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喝茶，抬手示意人给国舅上。
国舅摆了摆手，径自坐在椅子上。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好！”沈云州倒是欣赏端王的胆识，大手拍在扶手上，“好一个愿赌服输。”
一队侍卫过来，将寻到的证据奉上：“大人。”
沈云州摆摆手，缓缓站起，“走吧。”
“王爷……父王……爹爹……”不远处的哭喊声惊天动地。
就连方才在书房里气定神闲的幕僚，此时跪倒在地，头上架着刀，略微挣扎了一下，脑袋就被刀柄连拍了数下，一头脸的血。
此时抖若筛糠，仿佛引颈就戮的绵羊。
沈云州略微侧头，目光扫向幕僚——
侍卫拎着那人的脖领子，仿佛拎小鸡一般，将人掼到地上。
沈云州信步上前。
“大人饶命，国舅大人饶命……”
方才还咬牙忍耐的幕僚，此时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
“求国舅大人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沈云州笑了笑，“当初你们派人暗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放我一条生路？”
一句话落地，众人皆惊，幕僚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国舅。
不过他身形狼狈，弓着身子仰头看上去，仰望着国舅爷的脸。
那张好看的脸，此时面无表情，让人心底胆寒，不带有一丝的生机。
他、他怎么会动作这么快，明明——
明明证据都销毁了！
幕僚一口咬定证据消灭了，国舅没有证据，闭着眼睛道，“大人，小的冤枉，冤枉啊……”
原本还面无表情的国舅倏地笑了。
他抬手勾着那人的下巴，“你是不是以为暗杀我，没了证据，我就不能拿你如何？”
幕僚心中一凛，勃然变色。
沈云州却已经撒了手，身子略微往后仰，一旁的侍卫上前就拿着刀背狠狠砸在了幕僚的头上，身上。
不过几下，幕僚就被打得奄奄一息，爬不起来了。
这一切自然都被端王看在眼底。
他的脸长得很好，像仁帝。
沈云州随手捏了捏手指，问道，“端王觉得呢？”
端王唇抿成了一条线，身子紧绷，手死死捏住扶手，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以力量。
他凄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云州低头也笑了，“稚嫩。”
他缓缓站起，走到端王面前，“雁过留痕，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你以为我沈云州做事需要证据？”
端王突然明白，哪怕他没让人暗杀国舅，他的下场也好不过哪里去。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太子已故，但凡对那个位置有威胁的人，以国舅的尿性，都是要拔除的。
“本王愿赌服输。”端王瘫软在椅子上，无力地闭上了眼。
月夜素净，街角狗都不再叫唤了。
门却被外面拍了两下，东虫起夜迷迷糊糊听到，应声道：“来了，谁呀——”
大半夜的拍门，还让不让人睡了？
脚刚往门边挪，却有人比她先了一步，“你去睡，我来开。”
东虫有些困，没想那么多，转头摇晃着进屋了。
宋思弦利落地开门，果然看到了沈云州的脸。
月夜洒在他身上，显得他身影有些孤寂。
没等宋思弦开口，他整个人压了过来，将宋思弦抱了个满怀。
宋思弦隐约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本想问，你可有受伤？
可被他双臂箍得紧，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抬手往他身上轻轻地摸了摸。
她本意是想摸摸他身上可有受伤。
谁曾想，看在男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但听耳边传来炙热的粗气，他嗓音喑哑，“想要了？”
宋思弦恨不能将他一脚踹门槛子外面。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