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忍不住抬起头来,蓦然发现,眼前是一个十分年轻且陌生的面孔。
这是谁,这不是刺史大人呀!
后头的李司马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主动介绍道:“这是咱们天水州新上任的刺史萧大人,萧大人让你别行礼了,还不快谢恩起来?”
项肆冲身子顿了顿,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多谢萧大人。”
心中腹诽,之前不是说一直没有到达天水州的地界吗,怎么突然就上任了?
看来东郊县的县令办事不行,消息不灵通,人家都到达平潭县完成接任了,他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他内心有些忐忑。
要是从前的刺史,估计能十拿九稳将张家踏平,到时候只要送些银子过去即可。
可眼前这个新上任的,他对他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脾性怎么样,好不好打交道。
转过无数道心思,他堆着笑道:“下官无能,让萧大人路远迢迢起来帮下官解决贼子暴动之事,下官给萧大人赔罪了。县衙已经准备好接风洗尘的酒菜,还请萧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县衙不止准备了酒菜,还准备了银子和美人,只希望眼前这位新任的刺史大人能够喜欢。
萧辰并没有理会他,骑着马继续前行。
项肆冲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立即让到一旁,小跑着给他带路。
还没走到一半,前头突然冲出一位妇人,跪在地上。
说是要状告县令之子项强强抢民女,而县令项肆冲包庇儿子,将他们告状之人打了一顿,以至于他相公半身不遂至今还躺在床上。
她来得太过突然,项肆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而立即冲手下的人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让这样一个无耻妇人冲出来污蔑本官?还不快把她拉走!”
“项大人,百姓有冤屈前来告状,你就是如此草率对待?”
项肆冲立即躬身道:“萧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县里有很多刁民,喜欢告污状,这个妇人就是典型,大人可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
“我相不相信她的话得看证据,而不是凭你一面之词。”
说着朝身旁的成河道:“收下她的状书,本官倒要看看项大人是如何纵容儿子胡作非为的。”
项肆冲一脑门的汗。
就连后头的李司马等人心中也七上八下,他们与萧辰打交道也不过两三日时间,只知道他接任以来一直在翻阅天水州的案卷,办事极为认真,却不知道他对下面官员是何种态度。
要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项肆冲正好撞在了这把火上,那他可就倒大霉了。
萧辰让手下的人将那个妇人小心看管起来,不要让其他人接近,到时候他会好好审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个百姓再次冲到队伍前面,大呼要状告县令霸占他们家的田地,将他爹活活打死。
项肆冲这次不只是脑门上有汗水了,浑身都冒着冷汗。
也真是奇了怪了,上一任刺史到这来的时候,他们闭口不言跟哑巴一样,怎么今日新上任的刺史一来,他们全冒出来了?
而且刺史什么时候过来的消息,他也是一直找人守在城门外才探听到,他们一寻常老百姓,是怎么恰好赶上这个时间的?
项肆冲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明白的是,他这次修书把刺史招到这里来,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其实这些人都是萧辰当时趁云拂作画时到外面游历了一圈找到的,他听闻有不平事,找到了当事人,了解了一些情况。
然后鼓励他们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他帮他们记录好,写成一纸状书,告诉他们等刺史一到,便到他面前伸冤。
他们本来还有一些顾忌,怕刺史与县令沆瀣一气,到时候不仅伸不了冤,还将自己砸了进去。
萧辰几次劝说,才说动他们。
而今日来之前,他就派人知会了他们,所以时间才会赶得这么巧。
一路上,出现了四波告状的人,项肆冲身上流的汗可以洗个澡了。
一边擦着汗,一边心中暗骂,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这些该死的贱民,到时候等他摆平刺史,一定要将他们狠狠教训一顿,杀鸡儆猴,看谁还敢在他背后扎刀!
萧辰并没有去县衙,而是询问了项肆冲关于逆贼造反之事。
项肆冲想着那些告状的人还得带回县衙审问一番,不如先解决了张家的事情也好。
早点为自己儿子报仇,早点能够让他在天之灵安息。
于是立即引着大队往张家的方向走去。
在路口子上放哨的人看到他们前来,立即狂奔到人群,道:“县令好像领着刺史大人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行动了?”
“嗯,张家的那些都是好人,我们不能够白白看他们丢命!”
几个人决定之后,派几个代表往队伍的方向冲去。
“县令大人,您终于来了!您吩咐我们守在张家门口,我们都好好地守着,连只苍蝇都没有放出去!”
“干得不错!”
总算有一件不那么糟心的事,项肆冲立即看向萧辰。
“萧大人,那些乱贼就在前面不远处,下官一直派人守着,只等着大人过来将他们剿灭,以正。”
“走,去看看。”
到达巷子口,萧辰突然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裳。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也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马。
“刺史大人,小的知道您现在肯定十分愤怒,恨不得马上剿灭了这些贼子。可您一路赶来辛苦,后面的这些官兵大哥也十分辛苦,要不就由小的们先行开路,打个头阵?”
这番话是他们一众人酝酿了许久才组织起来的,想来不会被拒绝。
正摩拳擦掌想要演一场大戏,却听到萧辰淡淡道:“不用了,本官亲自去一趟。”
什么?!
几个人齐齐愣住了。
怎么回事,刺史不是很大的官吗,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那张家的人怎么办,是不是没办法给他们放水了?
他们表示很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