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入红府,她只身而来,张祈山安排的人是一个没带。

    这些年她被养得金贵,二月红也十分乐意亲自伺候她。

    巴不得张家一个人也不带,省得身边时时有他人的耳报神。

    至于张小蛇,他来的那日她就随手下了禁止,随他们怎么问都不可能有想要的答案。

    更何况他原本就对张家和张麒麟的过往不熟悉,他们想尽办法套话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只以为他是忠心耿耿,口舌慎重。

    至于安全,就更没有必要担心了。

    他身上可藏着不少的各种类型的蛇,还有她赠送的礼物。

    直接让他跟着张小鱼身边,至于张祈山怎么训练他。

    她也懒得去管,他总不会有什么过激的方式。

    送她去霍三娘私宅之后,二月红还要去戏院一趟。

    低眸,扣起她的下颌,指尖轻挑,语气十分温柔小意。

    “月,晚间等我来接你。”

    接着,光明正大的亲了一下她的唇出门了。

    江南念脸上还带着情欲侵蚀后的绯红,这点子红晕,印在如玉肤上,愈发显出一股子春意。

    “啧啧啧,瞧瞧妹妹。要见你一面,还得三催四请。”

    许久不曾见面的霍仙姑扶着肚子已经很大的霍三娘坐下,又在她身后垫了个靠枕。

    女子这般娇柔云怯雨懦的姿态,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欢好之态。

    “三娘这一回来就调侃我,莫不是自己独守空闺寂寞难耐。”

    江南念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引得霍三娘用手帕掩嘴轻啐了她一口。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看来这一个月咱们二爷把你伺候得极好。你晚上归家可怎么办呢?你不知道,姓张的那脸色阴沉得发黑…”

    脱离了霍家控制的霍三娘有些放肆的张狂,过了这么久还是看不上张祈山的专横跋扈。

    此时幸灾乐祸地打趣着眼前的女子。

    “他管不了我,大不了就在你这里住几天。”

    霍三娘笑着点头,“我倒是欢迎你,就怕你身后的那些人不乐意。”

    霍仙姑帮她理了理鬓角的头发,一头浓密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至臀尖,将霍家女子如雪的肌肤衬得更加晶莹剔透,光彩照人。

    就着俩人谈话,她帮忙把头发梳了一个辫子。

    “怎么快到临产期了还来回奔波,不怕身体吃不消吗?”

    “家里主事的老太太病倒了,时日无多。再怎么说,我也是霍家女。也该尽一份孝心回来看看…”

    说来可笑,霍三娘顺了她们的意思卸下家主之位。

    又推了一位野心十足,有些玲珑心思的霍仙姑上位。

    几位把持着权柄不放的姨婆还想着安排她的终生大事,就似一根蜡烛非要为家里奉献了全部才行。

    落红护了春泥才算是还了所有的恩情。

    可霍三娘也不是无能之辈,自然不愿意俯首听从安排。

    “说起来也不怕妹妹笑话,我那嫁妆还有赚的钱财要不是都给你了。我出府之时一根草都带不走,这就是外里锦绣内里龌龊的大家氏族。”

    “早猜到了,这时代深宅后院吃人有什么稀奇。”

    此时,有电话过来。

    小仙姑将脚已经浮肿的霍三娘扶起来,去听电话。

    不过瞬息,屋内传来惊呼。

    江南念进去之时,霍仙姑脸色煞白,徒劳地想要扶起已经羊水破了的霍三娘。

    见此,江南念推开她抱起脸色苍白的霍三娘往卧室而去。

    看着屋里乱作一团,江南念利索的安排提前预备好的稳婆催生婆各司各职。

    又给解九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医生护士过来。

    拉着呆立的霍仙姑出门,她两只手绞着,大拇指下意识地掐另一只手的虎口。

    “担心你姑姑?”

    霍仙姑点了点头,脑海里乱作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情?”

    她既担心提前发作的姑姑,又担心家里;

    既想要看顾守着姑姑这里,又踌躇着恨不能立刻折返归家;

    心里还隐约有些恐惧与悔意狠意,然而一想到离世的老太太,只能强迫自己将犹豫与后悔压下去。

    “家里老太太去了,她们打电话过来报丧。又骂姑姑是丧门星,扫地出门未婚先育的姑奶奶归家带去了霉运。不让姑姑归家祭拜,姑姑才因此动了气。原本,姑姑的胎相就一直不太好。姑父又去支援了别地,姑姑思虑过甚。”

    霍仙姑满腹的怨恨,望着自己手上的血迹颤声道。

    江南念只能让她先回去,“你先归家治丧,你姑姑这边有我。你先稳住,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你去打赢。输了,你可就什么都没了。赢了,才有机会给你姑姑报仇。”

    “霍仙姑,你该长大了。”

    她似被人在头部重重打了一锤,浑浑噩噩,又彷佛是醍醐灌顶。

    手足无措的霍仙姑有些动容,还有种对于未来隐秘的恐惧,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低下头小声应道。

    “好,姑姑就拜托给姐姐了。我去去就来…”

    她紧张地望向内室的门,俯身给她见礼就匆匆离开了。

    她已经失去天真任性的资格了,她被逼着去争去抢。

    从前,肆意妄为青涩娇嗔的少女从她们眼前欢快的跑过。

    如今,她目前背负着霍家几百人命运的女子失意惶恐离开。

    她只能叹一声命运无常,天意弄人。

    不多时,稳婆急匆匆的出来。

    “张小姐,夫人提前见红。羊水快流干了,胎位不正。我们推送半天还是不见起效,夫人也陷入了昏迷。这可怎生是好,再拖下去只怕一尸俩命。你问问她夫君,到底该如何选择?”

    江南念的脸色沉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让她先进去。

    “你们先进去,我想想。”

    可是该怎么办呢,她的命运她做不得主。

    解九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门外神思不属的女子。

    她带着消毒过后的医生准备进去之时,了解过情况的解九镇定的拉住了她手臂。

    “张星月,这是人家的命运。保大保小你没有办法代替人家决定,你不要参与其中。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有人怨恨你。”

    江南念好似被他毫无温度的神情和声音惊骇,低低嗯了一声就进去了。

    此时霍三娘的的情绪和身子尚未完全平复,下身又一片狼藉,她自然不舍得就这样丢下她,接过手帕慢慢给她擦拭汗水和泪水。

    喂给她一颗提气保命药丸,附在她耳边道。

    “三娘,你再不醒来。你的孩子就要没命了,他见不到这世间所有美好。小仙姑从此也要没有姑姑了!

    你忍心你的夫君回来看不到爱妻幼子,你就放心小仙姑一个人陷在霍家吃人的内宅孤苦无依吗?”

    “你说过的,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快点醒来吧…我求求你了,你快醒来吧…”

    也许是她的药丸起了作用,也许是她的话语激起了女子的一腔生气。

    霍三娘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幽幽醒来,一口气还吊着。

    “我…不会就这么…放弃…我要…活下去…”

    江南念想着后世推崇的拉玛泽生产呼吸法,慢慢引导着她呼气吸气。

    就这么中西俩边合作,胎位被稳婆推回了正位。

    霍三娘脸色苍白似落水的人,医生准备给她剪产道之时。

    终于好说歹说把她送了出去,医生手中泛着寒光的小剪刀晃花了她的眼。

    江南念不寒而栗出了门。

    女子云髻披散珠钗掉落,墨发散乱衣裙凌乱,星眸潋滟含泪茫然抬眸。

    “九爷…”

    低低喊着九爷失魂落魄依然美如娇花清丽的女子,解九只以为她担心出事,握了握她的手心,牵着她远离有些血腥味弥漫的门口。

    “我在,别怕,万事有我。”

    他到盥洗室端了热水,拧了温热的毛巾给她小心翼翼的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女子生育,是在鬼门关徘徊。

    生门,死门,不过一线之间。

    “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解九叹息的将女子搂入怀里温声细语安抚,任由她神游天外。

    事已至此,他能说什么。

    说是安抚她,也就是让江南念心里好受些。

    “九爷,天命难违。我改了她的命,可看到她满身血迹躺在那里。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我是不是不该…接近你们…”

    女子此时低沉可怜兮兮的语气听起来让人想要下意识地呵护她。

    解九眉眼低垂,神色已沉静下来。

    “别怕,有我在。我会帮你,解九一定会帮你……不用你向前,我们会自动靠近你。你只要待在原地就好,一切有我。”

    他看向她的视线仿佛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如有实感地温润她。

    她埋在他怀里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些许晦暗不明的神色。

    女子眼底的仓皇失措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意与淡漠。

    一切都会循着她的想法前行…

    万事万物,只要她想,便能为她用…

    男人,在她眼中只分好用与无用…

    碎碎念:暗黑小月亮上线…

    我就喜欢这种暗黑系的美人儿,多有趣…

    我知道你在使用美人计,但是我甘愿上钩…

    嘿嘿嘿嘿嘿嘿嘿,爱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