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眸期待满满的看着他。
“给,尝尝我的手艺。”
正思考之时,二月红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她。
已多日没有吃热食的江南念撑着困倦接过鸡腿,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
“怎么样?好吃吗?”
半晌,幽怨的女子才默默道。
“…好烫。”
“对不起,忘记提醒你了。”
“可能,你还没有习惯热的食物。慢慢来就好,不急。”
神TM不习惯,这小傻子还怪有意思呢。
二月红面带笑意,蹲身去附近折了一张荷叶。
在河边捧了一点水递给她,示意她喝。
江南念心里默默吐槽,我才不要喝生水呢,我又不是真的风餐露宿的山鬼。
随即变出一朵花盛着水缓缓喝下,傻子才喝那个可能会有虫子的生水。
对面那个傻子见她不喝,自己就着荷叶喝了…
喝掉花蜜水吃掉花朵,江南念继续吃烤鸡翅膀。
她吃起来很斯文,并没有他所想得那种狼狈样。
他见她吃的认真香甜,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两侧,不谙世事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便伸手给她往耳边捋了捋,女子抬眸,漫不经心又带点疑惑的看向他。
二月红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解释。
“那个、你头发散了,我帮你挽一下好吗?”
江南念懒散的点点头,二月红便轻轻拢过她的乌发。
全神贯注的像是平日里上台前给自己浓重的上妆一样梳理。
见没有发簪固定造型,只能就着花枝插入发里。
未几,见她吃得差不多,他才开始吃剩下的鸡肉。
她蹲在小溪边上漫不经心的洗手。
二月红蹙着眉,眼神落在前边她的背影上,眸光复杂。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真的不想去外面吗?”
江南念眨眼对着水里的游鱼水草笑了笑,语义不明的道。
“为什么你觉得我想去外面呢?有阿狸陪着我不好吗?”
江南念转过身,黛眉微蹙。
“山君守护这片山林,那我就守护着这里的所有生灵。”
“这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职责所在。”
二月红撑了下长腿,略略有些憋屈的看着女子又逗弄着飞过来的小鸟。
从前,他想要勾搭那个女子更是手到擒来。
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久经风月关的红楼头牌,他从来没有失手。
她们赔了身子又遗失了心,他是花叶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今他对这个神秘的女子,倒是一点办法没有。
两二人视线再次相撞,她俯下身凑近他,圆润的眼珠不停在他身上打量。
就当二月红以为她看出了自己那点隐晦的心思,对方却盯着他了口。
“你在外面是做什么的?”
“我在外面是唱戏的。”怕她不懂,又赶紧解释。
“就是像你之前听过祭祀时候唱的小曲那种。有机会,我再唱给你听,好不好。”
女子支着下巴缓缓点头,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那你怎么跑到山里来,还受伤了?”
眼前心眼子比莲蓬还多的人真以为她好忽悠么。
二月红余光还是扫向了她,她搭在手臂上嘟起了一侧脸颊望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的老虎母子俩。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她抽空侧身望了他一眼。
“…我是被仇人追杀过来的。”
难道我要说,我是跑去人家家里偷东西被粽子杀出来的盗墓贼。
肯定不能说,必定不能说。
啧,男人的嘴呀。
一面说不会欺骗你,一面谎话连篇。
天下乌鸦,一般黑。
江南念略略有些不耐烦,起身走向老虎的地方。
抱起小老虎,各种蹂躏亲亲抱抱。
它真的好可爱呀,好像一只随便薅毛毛的小喵咪。
见她的注意力都在小老虎身上,二月红喊了一声。
“月,我抓鱼给你吃,好不好?”
“那你能给阿狸也抓几条吗?它也喜欢吃鱼呢。”
“…”
“好。”
二月红认命般的去找了一只树枝削尖,卷起裤腿下水专注的叉鱼。
不多时,眼疾手快抓到了不少。
留下两条,其余的都扔给大老虎慢慢玩了。
她靠近他看着他的表情,“你喜欢我?”
二月红低头处理着鱼掩饰那一瞬间的慌张。
明明是在杀鱼,但二月红的动作行云流水,刀口轻轻划开鱼肚,去鳃去鳞,再听见“砰”的一声,尸首分离,一条鱼极完美的被分离。
手里行着凶残的动作,嘴里却说出无比温柔的话语。
“是,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带你归家,娶你共白首。”
“可是我听说,世间男儿多薄幸。有一天你不喜欢了我怎么办?还是再遇见一个女子,又重新喜欢上她。又要带她归家?”
似乎是早就猜到他心里所想,二月红低头瞬间就错过了对面的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
“不会,我会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你们人类真的好奇怪,见一面就喜欢上陌生的人。可是,我不喜欢不纯粹的人类呢!”
二月红那张嘴半晌都没能合拢,喉结略一滚动,眼神略木楞的盯着前方姿态随意起身的少女。
他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但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二月红,我也不相信,你会言随法行。
江南念拍着裙角的草屑,眉眼就像是裹在远山之中,清冷的眸在那一瞬间更是不辨喜怒,语气反倒是稀松平常。
二月红复杂的看了几眼女子,踟蹰了片刻还是用荷叶香茅草包裹着鱼慢慢烤着。
又怕她没有吃过鱼,仔细的剔除鱼刺才捧到她面前。
用原地取材的细细的竹子削尖平整当筷子,慢慢夹了松散的鱼肉喂给她。
江南念见有人这么殷勤的代劳,更吃的心花怒放。
就这么在山间过了三日,眼见二月红的伤口在她灵丹妙药之下恢复的差不多了。
对于他有时消失不见的一些小动作,江南念看在眼里毫不在意。
吃着山中小鸟叼来的酸甜可口的野果子,江南念坐在花枝上悠闲的晃荡着腿。
远处山林里忽然传来一阵于鸟类纷纷冲向天空的嘶鸣,她随即抬起头看去。
果然,接应他的人来了。
正忙着给她雕刻发簪的二月红心想糟糕,又抬头望见她冰冷的眼眸。
“二月红,你的人来了,你可以走了。”
他欲言又止看向脚踩在柔软的叶上,女子嘴里依旧含着一朵鲜花,微掀起的嘴角带着某种漫不经心。
“月,随我归家吧,我永不负你。”
江南念对这个提议一点都不动心,清冷的眸带有几分狐疑望着他。
无媒无聘就随他归家,他当她是什么。
“不了,世间男子的心意就如这飘渺的云烟,风一吹就散了。我听多了男子的誓言,也见惯了女子的泪水。”
“二月红,你回去好好唱你的戏吧。偶尔想起那年的山鬼便好了,我也没兴趣做任何人的妻子。”
二月红那双标准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从衣襟里摸出一件玉饰走到已落地的女子面前。
握着她的手指慢慢握紧,徐徐道。
“这是我红家祖传的玉佩,二月红身无长物,只余此一件干净的物件。送你了,月。”
“月,望君珍重。”
山林里的风越刮越大,脚下的叶狂肆飞舞。
少女飘起来的丝巾将整个五官笼罩其中,唯有一双清亮的眸让人心里狠狠一震。
“月,再见。”
“阿狸,我们走了。”
她乘着山君怀搂着小老虎崽忽而登上高山之巅俯瞰深林,但溶溶升腾的山雾,却遮蔽了他回看的眼眸。
山君在前行中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咆哮。
起初她拈着花枝,乘着山君,沿着曲曲山隈向他走来;
至此,他却带着多少哀怨和愁思,在风雨中凄凄随族人归家,在虎哮和女子飘渺歌声中离去。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
…………”
“家主,这山中何人放歌?”
“山鬼。”
“山鬼唱山鬼么,又唱与何人听?”
“大概是唱与有缘无分的人听吧。”
月,是为我送行么,我收到了。
我还欠你一折相思未完。
碎碎念:暂时完结二月红戏份,后面再续前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