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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市长,今天难得见到你发这么大的火。都是一些知识分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今天你这一发火,我看大家也都蔫了。要不你真的要是和他们理论起来,还真的说不过他们。理论上条条是道,真做起来,什么都不是。这些人有的我也了解一下,不管你做什么,他们总能找出反对的理由来。要么为什么和他们同期的一些同志,早就走上了领导岗位,可现在好,他们这些什么也不做的,整天写些什么论文,到哪个单位参加个研讨会,今天拿个奖,明天拿个稿费。要是真让他们干点什么事来,干啥啥不行。这不,今天你这一顿发火,我看啊,明天咱们也别等什么意见书了。赶紧让规划部门把最终方案确定下来,事就这么定了。老吕,你放心,这个事情,我绝对站在你一边,支持你。”英东副市长送走了专家们之后,赶紧来到了吕市长的办公室。
“才吕啊,今天也多亏了有你在,打这个圆场。要不人家都说你,即有人缘,又有能力。我来申城之后,有你在,我省了不少心啊。这些知识份子,也别怪和他们急,什么事情,就知道看眼前。刚才我说的也没错吧。过去那么多错误,他们怎么不说话,不发言,不提意见。这是看我新上任,在申城没有底子,欺负我这个外来户啊。”吕市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吕市长,您可别这么说。谁不知道您啊。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的高材生,到了我们这委屈您了。要说关系,咱们省里的不说,就是京城捅春了天的官,您也够得着啊。还是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这些年,抱着书本,脑袋发呆发木了。回过头来,我通知一下专家库,有些不合格的,心不和我们在一起的,以后不别参加会评审了,该回哪去回哪去。“英东副市长很认真的说道。
要说这吕市长,确实是有相当的社会关系的。单纯从他个人家庭角度来说,并不优越。考上清华之后,本来是安排到了大型企业工作。文革之后,被调任钢城南部地区的海安县,当县长。说来在他当县长的时候,海安县来了一个神秘的人。职务是省委副书记兼海安县委书记。
说起这位副书记,人们并不完全了解他的背景。他的父亲是老革命,在中共建党史上,有着非常突出的地位。副书记解放后,长大了和很多领导干部子女一样,被送到哈尔滨上大学。大学毕业后,一路南下,在申城市委宣传部任过部长,再后来调到省里,任副书记。再后来,不知道是省里不重用,还是上面有意下派锻炼,结果就兼任了海安县县委书记。
这位省委副书记到了海安县后,吕市长,当时的吕县长,全力配合新来的书记,短时间内把海安县方方面面管理得非常出色,很快成为省里最发达的县,后来又升为最富有的地级市海安市。
经济上去了,地方财政收入增加了,可是受省里派别影响,却一直被留任在海安县,丝毫没有调回省里征用的意思。
这一来二去的,惊动了北京最高层。明确下了调令,这么好的人材,你们不用,我们用。正好赶上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快速发展时期,国家新成立了改革委员会,直接调任这位副书记回京,任部长。这个时候,省里一些领导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做真正的有实力,什么叫做真正的有背景。
吕县长在海安县出色的工作,也给这位新部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来也想把他调到京城,后来一考虑到组织关系和影响,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向组织推荐,调到了省直机关工作。要是当初,这位副书记的推荐,就是一纸空文,现在有了雄厚的背景,组织部门自然办起这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英东啊,有件事情,我还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景区路的规划基本上有了头绪。将来这个地方得成立一个开发区,这人员的事情,咱们商量商量。二环路任务艰巨,涉及动迁量大,资金来源和资金调动上,都要考虑。这个事情是非你莫属了。建委、财产、城建,这三个口,都是你的老熟人,好调动,政策上可以放宽一些。明里暗里,挪用其它委办局的资金,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共同协调。可观盘山,我打算在这个地方建一个开发区。你看看这人员方面,你有什么想法。”吕市长思索一下,看着英东副市长说道。
“这吕市长来申城三个月,虽说看起来作风硬朗粗犷,可这做起事来,也是滴水不透。这样一说,即用二环路把我手脚拴牢了,给他卖着力气的干活。又把观山路这个骨头给了我,干好了,他市长的功劳少不了。干不好,他再来收拾这个摊子,又有了功绩。要说这现有的人员还真不好选。要是提拔新人,我这个常务副市长,虽说有推荐权,可是怎么数也轮不到我啊。”英东副市长脑子里打着算盘。
转眼间,英东副市长就决定了想法。
“吕市长,这件事情,我看是不是征求一下市委徐书记的意见。顺便也把咱们的想法和徐书记汇报一下。特别是在观棋山开发区的问题上,征得徐书记的意见。正好,你来三个月了,也该正式向书记汇报一下工作了。省得总说我们是南北院,南院不管北院的事,北院不服南院的领导。”英东副市长说这个话的时候,小心的观察着吕市长的眼色。
按理说,成立开发区这样的大事,还有人选的事情,必须得向市委汇报,人员的问题上,更得征求书记的意见。可是,多年来,申城市委在城南,政府在城北,南北虽然只有不到二公里,由于多年的人际关系,组织关系,两院领导不能说不和,可工作上来往甚少,以至于人们把它们划成了南北院之分。
英东副市长这么说,一是把推荐开发区领导的责任推了出去。二来,是想试探一下,新市长和书记之间的关系,好为自己在二人之间如何处理相互的位置,留下空间。
“英东啊,这成立开发区的事情,本来就是我们政府的工作。这件事情,你看有必要向徐书记汇报吧。还有这人选的问题,咱们看看区长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选拔培养干部,是我们市委、政府的工作,也是我们的职责。再说了,我也是市委的副书记嘛,这个权力我还是有的。”吕市长思索了一下说道。
英东副市长听了这话,心里暗自有些欢喜。知道有了市长这层权力,以后政府这边做起事来,自己也就少了很多约束。省得动不动就被书记找去谈话。要说这城建的事情,财政的事情,哪有省心的。书记叫去了,官帽子一压,虽说满肚子是理,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徐书记在任多年,官场上下,很有影响。自己在政府这些工作上,还可以说是手拿把掐。可是,论起官道上来说,那可是小巫见大巫,道行差得远。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是说道:
“吕市长,要说这政府的工作,这上上下下的挑不出理来。可毕竟这开发区的事儿大,加上推荐人选的事儿,也该和徐书记打个招呼。当初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了可以透透书记的口风。这阵子二环路和观棋山规划路,听说有不少人去和书记吹风,说咱们胆子太大冒进,容易犯错误。不去汇报,今后有的咬耳根子,咱们理节上差点事。当初了,就是不和他们打招呼,我们照样把工程搞起来。”
“嗯,那好吧。一会我亲自给徐书记打个电话,明天上午八点半,我去市委大院,向书记汇报。对了,你要是有时间一起去吧!”吕市长说道。
“市长,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人说话方便。我要是去了,就没有你们交流感情的份儿了,有些事情啊,还是情场大于官场。就是在屋里吵起来,也只有你们两个人。多了个第三人,这场面就圆不过来了。毕竟,这么多年,南北两院的隔阂就没有消除过。虽说是上下级关系,可是财政大权握在咱们这边。南院不给政策,我们北院掐住他财政的脖子。这种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官场上就这样,没办法。再说了,上边也愿意看着我们两面不和,要不谁没事还能托关系,走后门的。”英东副市长笑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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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市委大院位于政府大院南侧不到二公里。
进入大院,大院一座四层黄色建筑,占据了整个大院南部。从办公大楼正面进入,上楼二层是一个大礼堂。书记的办公室在三楼。
书记办公室里外间,外间是一个小型会议室,更确切的说是会室。靠墙两侧面对面,分别摆放着三个布制的沙发,中间是两张长条的茶几。
这个时候的办公条件,比七、八十年代,萧萧经常出入的市委大院,条件并没有太多的改善。仍然是那简单、纯朴。
相对于政府大院,市委的办公条件确是差了很多。
徐书记个头不高,脸部鼓起来,一边一块肉肉,却显得为人非常的宽厚。徐书记是原来省委老书记的秘书,在老书记的培养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
徐书记的特点是,不争,和包容。不与上级争,不与同级争,更不与下级争。
包容,大到省市厅局,小到各区政府。但是,有一点,原则问题上绝对不让步,特别是在组织干部考核任用上,任你省管干部怎么整,市管干部的问题上,绝对不含糊。对此,一些通过关系找到了徐书记,希望能够在仕途上给予照顾,都被徐书记给怼了回去。正因为如此,徐书记明里暗里,也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再得罪,又有谁能够拿他这个市委书记如何。
对于上级派下来的干部,或者上级组织要提拔的干部,徐书记一不回绝,二不干预。要派你就派,要提你就提。用对了,对申城有贡献,这也是市委对干部的领导成果,谁也抹不去。用借了,出了问题,自己在领导和组织任用上,丝毫不沾边,也找不到任何责任。
抱着这种思想,虽说这些年来,申城在思想上没有突破,但是自己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南院抓路线,抓方针,抓政策,北院搞经济,搞建设,自己不参与,不决定,经济搞不好,自己并没有大责任。更何况,这种情况,你组织上也清楚,市委、市政府,各区委、区政府主要领导,人员选拔作用上,自己并没有权力。没有成绩,甚至出了问题,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正因为这种平稳、淡然、超脱,以至于后来吕市长、英东副市长加上建委、城建、财产局局长双双出现严重问题的时候,徐书记仍然没有受到影响。
吕市长的到来并不出徐书记的意料。虽说徐书记身处南院,可是政府大院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有秘书将情况收集汇总上来。更何况还有各部委办局的人员,不停的向徐书记打报告,包括亲自找到徐书记告状。
徐书记对那些跑官、要官的人,并不感兴趣。但是,对于打小报告,特别是告御状的则来者不拒。临到末了,还安居告状的同志,要安心工作,好好配合上级工作。而私下里,这些情况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这些告状的人,有的是在工作中受了委屈,有的是认为上级领导办事不公,有的是反映上级领导个人私心严重,内容五花八门,从工作到私生活,无所不有。有的是个人利益受到影响,有的是为公为民,有的是一己私愤。
一次,报社总编室副主任通过关系,反映说报社老社长收了他一条鱼。而且把这件事情弄得很大,上边非要书记亲自过问这件事情不可。
对于这位副主任,因为报社归市委直接领导,他的自私也有些耳闻。加上就这么条鱼的事情,竟然闹到了省里,直接找到他要处理此事。
徐书记没有办法,直接把社长约到了办公室。社长姓李,参加过解放前的学生运动,五七年还被打成了右派。后来落实政策,回到了报社,刚刚退休还没有多久。
“老社长啊,本来应当我去您家里看望您。可是今天是公事,没办法,把您请来了。有件事情,我想和您了解一下,这事情说来也是很长时间的事了。你们编辑部的李副主任反映说,几年前他送了你一条鱼。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徐书记见了老社长气的说道。
老社长听了突然满脸通红,嘴角气得直哆嗦。
“徐书记,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又不是这么回事。你也知道,这个李主任是我多年的老部下,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当时我还没退休,有一天下午,应当是星期天,那天我正好到单位审稿子。李主任去外边钓鱼回来,好像一麻袋,回来之后,见院里的人就分,给了我一条大鲤子,当时我还挺高兴。后来好像是不长时间,李主任去了我家里,说是看我,可就拿了一个西瓜,而且还在我家里吃了饭。后来就单独和我谈,说是总编室主任人员要调动,说能不能提他当主任。我当时和他说,总编室主任这个位置很重要,这个事情我自己定不下来。说实在的,徐书记,李主任的为人咱不说,就学历,才能方面,他不适合坐这个位置。当时听了,他就提起了那条鱼的事。当时我就气得告诉老伴,正好家里有条鱼,给他拿上。他开始不要,我生气得把鱼装上,给他带走了。徐书记,你说说,这是什么为人,幸好我没收他什么贵重的东西。“老社长呼呼喘着气说道。
“行了,老社长,今天请你来,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这事情,他找到省里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大领导,可就这么大的事,竟然还真的反映到我这来了,说让我调查清楚。老社长啊,不是我多事啊,我知道和敬佩您的为人,所以他既然找到了省里,我这回还真的要把这个事情搞清楚,省得以后他们什么人的话都听,什么事情都要过问、”徐书记说着,从办公桌里拿出一条中华烟,说道:
“行了,事情也说清楚了。您消消气。对了,您爱抽烟,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不抽这个,给您拿去。等有时间,回头我上门去看您。这个算不上我贿赂您吧。这个事,您就忘了吧,我心里有数,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再拿这个说事了。”徐书记笑着安慰说。
徐书记让秘书安排车送走老社长后,气也上来了,把秘书找来,说要正式写个材料,上报到省里。秘书听了,连忙说这样好像不太合适,一来把省里这位部长得罪了,二来这件事情就落下了笔迹,将来对老社长也不太好。还是过后和部长口头说一下吧。
徐书记想想也是,平下气来,将电话打给了这位部长:
“郭部长啊,报社李主任的情况,我刚刚亲自找来了老社长,事情嘛,就是李主任钓鱼,在报社送给了老社长一条鱼,不光是老社长,还有其它的同志也给了。后来,李主任去老社长家里,要总编室主任的位置,老社长没给他,原因是这件事情,老社长定不下来。对了,当初定总编室主任这个事情,报社也上报到市委宣传部了,这件事情我也知道,这个位置的人选很重要。啊,对,李主任拿这条鱼,威胁老社长,而且还跑到人家里,吃了人家的饭。后来老社长把家里的鱼赔给了李主任。你看这件事情,要不要我们市委形成一个报告,过后我让秘书给省里送去。”徐书记连棒带棍的说了起来,这事不用添油加醋,换了谁听着都来气。
电话那头听了,赶紧的连忙道歉,并一再说明自己不了解情况,给老社长添麻烦了,并表示说哪天专程来市委看望徐书记。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事情很快在报社传开了。至于报社李副主任,一直没有得到提拔重用,只是工作上不再有重要的事情安排,找个借口换了个地方,直到退休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人们视线里。
不过事后人们对徐书记处理事情妥善得体,也大加赞赏。
人们常说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也如同鱼场,水浑了,鱼有了,你也得能够养得住,不仅养得住,还要抓得住。不能水浑了,鱼大了,自己却看不清水中的鱼,捞不着长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