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曹老二学开车,认了师傅。师傅外号叫杨大愣子,身材魁梧,方方的大脑袋,方方的身子,方方的屁股,加上两条粗粗的腿,人往那一站,像是一个长方形的箱子。
“来老二,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师傅,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杨师傅学开车。杨师傅可是一把过硬的好手,一定要虚心学习,别辜负了我和你爹对你的期望。你也知道你这个名额来的不容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王厂长将杨师傅介绍给曹老二。
那个时候,徒弟拜师傅很正式。由王厂长主局,局就设在老二的家里,老二他爸作陪。杨师傅比曹老二你爹大不了岁,加上师傅的头衔,顺理成章的坐了主位。
菜很丰盛。
杨师傅能喝酒,白酒一斤没问题。
“老二,老话说拜师为爹,一日以后见了杨师傅,就要当成自己的亲爹一样对待。一定要听杨师傅的话,别成天的不着调,一定要好好改改自己的脾气。特别是学上车以后,别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来往。”老二他爹当着杨师傅的面,一点不气的说道。
老二他爹是电工,平时应酬也多,喝起酒来,掏心窝子说话。这一点和杨师傅说得来。
“爸,你喝你的酒,总说那些没用的干啥。杨师傅,我敬您。”老二见了杨师傅,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怵意。
“你怎么和你爸说话呢?你爸说你两句正常。我当着你爸的面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和你爸这样说话,别说我不认你这个师傅。”听了老二的话,杨师傅当着大家的面,把端起的酒杯狠狠的墩在了桌子上。瞪着眼睛看着曹老二。
老二他爹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杨师傅,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心里。老二,听见没,以后不许和你爸这样说话,还不赶紧向杨师傅和你爸道歉。”王厂长见了,在一边打着圆场说。
“师傅,爸,对不起。我就是一说,您们别往心里去。王厂长,我也敬您。”老二低声说道。
“老二啊,我那个时候学开车。虽说什么破四旧,立四新。可是拜师这关,一点也不含糊。知道师傅几点上班,天天早上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给师傅打上水,泡上茶。下班了,等师傅走了还不走,把车擦得里外三新的。你要学开车,就要爱这车,象自己的眼睛一样,天天把它擦得放亮。你怎么爱车,车就怎么对你。坐在车里,别人看着眼馋,你心里觉得带劲。”杨师傅对老二很满意。
别说,这老二天生的就和这车有缘份,每天下班后,如杨师傅所说,天天的把车擦得锃光瓦亮,杨师傅对这一点非常的满意。
可老二就是老二,这边天亮,指不定哪天,那边就天黑。
一天下班后,杨师傅走后,老二擦完了车。偷偷的把车开了出去。
老二把车停在了距离厂子不远地方的胡同里,眼巴巴的向厂子的方向瞧去。
过了很长时间,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白衬衫,军裤,黑皮鞋,长相俊俏,方圆脸,大大眼睛的女孩走了过来。
“嘀、嘀”老二突然按响了喇叭。
“哎,赵丽。”老二冲着姑娘喊道。
“哎,老二,怎么是你。你会开车啦,这么快。”赵丽看到车里的曹老二兴奋的喊道。
2
赵丽是厂子里的厂花。
父母从南方回来。
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护士。
赵丽虽说是天生的美人,可由于父母优越的条件,厂子里追求的不少,有公子哥,有高中学习的尖子,恢复了高考之后,临走前,真诚的向赵丽表白,可都被拒绝了。
赵丽的母亲本来是南方某医院的护士,刚解放的时候,被一名老干部看上了。经过组织上动员,加上心中对英雄的羡慕,就应答了。
可是日子就是日子,岁数相差太大,加上老干部经过战争洗礼,解放后,把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工作上。虽说两个人有一儿一女,文化差距实在太大,精神和肉体上实在难以交融。
渐渐的,赵丽的母亲精神上出现了抑郁。加上,赵丽的父亲因受牵连,被打倒,被监管起来,抑郁不断加重。这个时候,赵丽的继父,和赵丽母亲同一个医院的医生,对赵丽母亲给予无限的关爱。
赵丽母亲能够被选中,嫁给老干部,主要就是漂亮,是当地医院一朵花。
两个晚上之后,赵丽的母亲向老干部如实的把情况说了。
赵丽亲生父亲下放前几个月,已经被监视居住起来。想出自家小院,需要向上请示。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养养花,种种菜。本来这些过去都是警卫院的事儿,虽然累些,也可以分分神,缓解一下压力。
“你这次回来之前,我们已经有二个月没见面了。如果你早能这样,天天回家里,哪怕就是种种花,浇浇园子,我们之间也不会出现问题。”赵丽母亲说道。
“出现问题,我们之间出现。”赵丽亲生父亲有些不解的问。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孩子也上小学的上小学,上初中的上初中。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怎么过来的。你想说什么。孩子家里有阿姨带着。家里饭菜,吃的、穿的、用的,院子里种菜,养花,哪样用你伸手。”赵丽亲生父亲说道。
“那你说,除了这些,我在家还有什么。孩子除了吃饭,就是阿姨带着,你是我的爱人,一年到头,你在家几次。”赵丽母亲说道。
“我在家几次。你知道,我这是野战部队,你说不能让我天天在城里,天天回家陪着你吗?”赵丽亲生父亲说话声音有些高亢起来。
“是,就你能耐。你有能耐不要回家,回来之后,不要碰我。实话告诉你,我都不如你们团职的随军家属,时不时的还能见上一面。我比你小快三十岁,见了面,都说你娶了像花一样的媳妇,别人都羡慕,你真把我当成花了,插花瓶里,听着别人为你唱赞歌,你到是时不时的给花浇浇水,侍弄侍弄,让这花开得长久一些啊。”赵丽母亲也高声喊道。
“不就是那点男女之事吗?现在我回来了,没看见你高兴的劲。还和我提出了分居。你到底怎么想的。有话你就说。告诉你,我没犯错误,我的问题组织上会查清的。我现在只是停职检查,这独楼,这院子,还在。这个家还在。”赵丽亲生父亲吼道。
“你别冲我喊。是现在你的位置,你的家还在。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和你说清楚。如果将来你真的被打倒了,被关进去了,这话我就没法说了。我不象让别人说闲话,也不想让别人指责我。”赵丽母亲突然声音变得温和起来。
“你今天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有话你就直说吧。”赵丽亲生父亲这个时候,也突然觉得,确实这些年,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对不住的地方太多。
“我想和你离婚。确切说,我外面有人了。我和他已经决定了,我想离开你,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地方。”赵丽母亲鼓起勇气,看着对方说道。
“什么?你外面有人了。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你说,他是谁,你们到什么程度了。背着我在一起了。你说,看我不把他抓起来,毙了他。你现在就告诉我,他是谁。”赵丽亲生父亲情绪变得十分激动,站了起来。想想又坐了下来。
“你别冤枉好人。告诉你,我是和他好上了。但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我们连手都没拉过。但是,我已经决定和他走。我可以放弃你的高官厚禄。”赵丽母亲说道。
赵丽亲生父亲听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急速的向屋外走去。留下了赵丽母亲一个人在屋子里。
3
下午的时候,赵丽亲生父亲的贴身警卫员小张来了。
这个时候,赵丽亲生父亲还没有被彻底与外界隔离。警卫人员不时送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是可以的。
“报告首长,我已经接到了调令,让我去A野部队报道。距离这里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再什么时候能够来看您不不好说了。道长,您一定要想开些,跟了您这么多年,我们都相信,您是被冤枉的,相信不久之后,您肯定会解除一切禁令。”警卫员眼含泪水说道。
“唉,去吧。去了好好工作,本来你有更好的发展,现在让你受委屈了。将来如果我的问题查清了,重新回到岗位,我会重新考虑你的安排的。到那一定要和领导同志们搞好关系。以前在我这里,大家看着我的面子,对你们很尊敬。这次一去,恐怕受我的影响,对待你不会象以前那样热情。这样,你去的部队,以前和我们是兄弟部门,并肩战斗过。我现在不能写信带过去,你去了有机会见到那的首长,就提起我。他们会在你的工作上有所考虑和安排的。”赵丽父亲说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赵丽父亲问道。
“估计具体的时候,这几天就会通知我。”警卫员回答道。
“那好,有件事情,你帮我办一下,一定要保密,对谁都不要说。”说着,赵丽父亲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还有,这个事情,如果查清楚了,需要我做什么。”警卫员同样小声说道。
“嗯,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查清楚了就好。还有,一定要注意,不要提到我。”赵丽父亲说道。
“是,明白首长。”警卫员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转身了。
4
“报告院长!”某医院院长办公室,警卫员小张标准的向院长敬了一个军礼。
“哎哟,小张,你怎么来了,是看病,还是和首长来看病,首长怎么没来。”院长向门外看了一眼。院长是赵丽父亲的老部下,战争年代,医院随着部门转战南北,立下了赫赫战功。
说来,还是赵丽父亲和母亲的介绍人之下。
“报告院长,这次来不是看病,是有件事情,想来和院长汇报一下。”警卫员小张看了看院长,转身把门带上了。
“有什么事情,看你神神秘秘的。虽然老首长受了些委屈,到什么时候都是我们的首长。你又跟了他那么多年,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坐下说吧,站在那,这么高的个子,我抬头还真不得劲。”院长气的说道。
“对了,首长好吧。身体都没问题吧。战争年代,首长多次受伤,现在还有弹片没取出来,一到阴天下雨,就发痒发痛。”院长关心的问道。
“报告院长,首长身体很好,精神状态也不错,毕竟是身经百战,这点事对他来说应当算不上什么。”小张回答说。
“嗯,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担心老首长想不开。毕竟,虽说战争年代,老首长也受到过政治审查,都过来了。可毕竟那个时候是战争年代,运动来得急,走得也快。可现在是和平年代,一些问题调查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但是,我们都相信,老首长政治立场是坚定的。”院长向小张说道。
“是,院长。虽然我参加革命工作较晚。但是,老首长的政治觉悟,我们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佩服。”小张说道。
“好吧,说说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听说老首长身边的警卫人员,都已经派往各部队了。你是不是也要调动了。”院长问道。
“是,院长。我已经确定去A部队了,时间估计也很快了。”小张说。
“嗯。”院长听了点点头,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院长,今天来有这么一件事情。就是咱们首长夫人的事情。有些风言风语,说首长夫人。。。这件事情,首长听到了些风声。让我帮助查一查。这件事情,我不能当您也瞒着。本来没想麻烦您。可这件事情,如果我去打别人打听,很可能会传了出去,对首长的名声不好听。所以,我就直接找您来了。”小张小声说道。
“唉,这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对了,我想问问,首长是怎么和你说的。如果查了出来,首长想怎么打算,以领导那脾气,怕搞不好要弄出事来。”院长犹豫和紧张的说道。
“看来院长也知道了些什么。首长没有说想怎么办。只是说,让我打听清楚,别声张,回去向他汇报就行。”小张说道。
“唔,这样就好办了。看来,时事改变人的思想啊!如果首长这么说,看来他会很好的处理好这事。”院长听了,有些放下心来。
“小张啊,按道理,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把握,我不好说太多什么。但是,既然老首长把这件事情提出来了,看来他是很在意这件事。要是真的向他隐瞒,心里上也过不去。更是对首长的不尊重。相信首长早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也想好了怎么处理。但愿这件事情,别再给他惹什么麻烦。”院长说道。
“明白,院长。您放心,我会如实转达您的意思,也绝对会对这件事情保密。我以军人的资格来担保。”小张。
“好,好。是这样的,听说首长夫人,和我们院里的康医生好上了。康医生年轻,长得也很帅气,首长夫人更不用说,虽说有了两个孩子,还像小姑娘一样,年轻漂亮。”院长说道。
“院长,我还没结过婚。可不可以说说,是怎么个好法。有证据吗?”小张问道。
“要说这好法。当然了,是指男女之间在一起了。说白了,就是睡在一起了。但是,还真没听说有这方面的事情。原来只是说两个人经常来往,话很多。前些天,有人看见两个人在医院的角落里,说着什么。开始大家以为是不是在研讨病情,可后来又感觉不对,说着说着,首长夫人就哭上了。康医生只是离得很近,神情也很紧张,不停的象是在劝说什么。”院长说道。
“就这些了。”小张有些紧张的问道。
“对,就这些。你回去,就如实的把我的话告诉院长。对了,如果首长有什么指示的话,你第一时间来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保护好首长。这个时候,我不方便过去看望首长,一定要把我的话带到,一定让首长保重身体。“院长说道。
”是,报告院长,保证完成任务。”警卫员小张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5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小张急着往外走去。出了医院门口,想想不对,又转身回到医院,在门诊开了些首长常用的小药,这才离开了医院。
“哎,小张,你急什么,来医院怎么也不到我那坐会儿。”说话的是赵丽的母亲。很长时间没见到小张了,看到别的警卫员一个个都调走了,能再次见到小张,心里高兴和酸楚交结在一起。
“报告首长,我已经接到了调令,过几天就走。正准备这两天去看您和首长呢!”小张敬了个礼说道。
“嗯,如果时间紧,就别过来了。首长现在的情况,让你们受委屈了。回过头来,给你们的父母带个好。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帮上你们的。对了,你这是病了还是?”赵丽母亲关切的问题。
“报告首长,我这是给父母开点药,这药地方不好买。现在调令已经下来了,没有回家探亲的时间,我打算给他们寄回去。多谢首长关心。”张小说道。
“唉,别叫我首长了。我比你大不上几岁。以后你就管我叫姐姐吧。你这一走,以后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赵丽母亲说着,落下了眼泪。
要是以前,小张肯定也会陪着落泪。可今天,再看眼着这个漂亮的,有了两个孩子的女孩,心里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甚至觉得这还是以前天天见面,那个美丽又高贵的首长夫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