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匕首，让成昆感觉身体被刺得千疮万孔，鲜血淋漓。
最让他恐惧的还是周芷若。
这样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她是如何知道那么多秘密的？
很多事情他自己都差点忘了啊。
他意识到自己再不走，恐怕真的走不掉了。
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动手，他鼓足力气，内气下沉，双足发力，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
然而他刚刚动身，就感到一股巨力袭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他的胸口上。
出手者是青翼蝠王韦一笑！
他轻功了得，一直盯着成昆，对方想从他眼皮底下逃走难如登天。
“滚！”成昆大喝一声就要出手，却见另外几道气劲从身后袭来。
“恶贼还敢跑！”
“拿命来！”
“阿弥陀佛，施主留下将事情讲清楚。”
……
一道道声音环绕脑海，这一刻不分正魔，明教和六大派所有人同仇敌忾，纷纷对着成昆出手，就连张无忌都抽空扔了块石头。
周芷若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加上成昆这狗急跳墙的模样，他们哪能不信。
况且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逐一印证下来，他们发现周芷若所言的确不差。
不论是明教还是六大派，哪怕他们矛盾重重，也由不得这样一个小人暗中挑唆。
成昆实力不差，放眼偌大的江湖也称得上顶尖高手。
然而出手之人同样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少有弱于他者。
这些人不要脸皮，群起攻之，成昆哪有招架之力。
不消片刻，他便进气多出气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看着成昆胸口的血窟窿，白眉鹰王殷天正皱眉道：“不是要留这恶贼一口气问话吗，谁下的死手？”
“这种人死不足惜！”失手杀人的灭绝师太收起宝剑，面无异色。
她偏头看向落到地上的周芷若。
明明还是她那个漂亮听话的徒儿，她却觉得格外陌生，仿佛换了个人。
与她四目相对，周芷若甜甜地叫了声“师父”。
灭绝师太喉咙动了动，终是一言不发。
她心乱如麻，脑子里嗡嗡响，觉得面前扑朔迷离。
她很确定，几年前刚上峨眉山的周芷若就是个普通人。
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面对严苛的功课咬牙坚持，背后却悄悄抹眼泪的场面，她欣赏之余，有了将其培养为继承人的想法。
天赋还在其次，这种心性尤为重要。
峨眉派实力虽是不弱，但也是承蒙先祖余荫，根基较其他门派多少浅了些。
加之如今教中都是女子，唯有隐忍与坚持才可能将门派壮大。
她默默关注着这个弟子。
这个小徒弟这些年来一直如此，外表温柔大方，内在聪明秀慧，身上有着一股子永不服输的韧劲。
可仔细想来，她近些日子似乎变了。
她的活泼开朗不似作假，各项功课都完成得无可挑剔，却再也没有私下哭鼻子的举动，完美得如同变了个人。
“莫非我这徒儿真被人给李代桃僵了？”灭绝师太目光闪烁，惊疑不定。
处理掉成昆之后，其余人纷纷看向周芷若。
罪魁祸首被诛杀，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场仗还要不要打？
她是何来历，如何知道这些？
还有黄金！
她难道以为这个消息就能抵上门派这么多年的积累？
众人心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并没一个人率先开口。
周芷若轻笑出声：“大家肯定有很多疑问吧，不用急哦，我一一给你们道来。”
众人反而愈加着急了。
“我是周芷若，峨眉派弟子。”她率先道。
听闻此言，众人齐齐看向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凝视周芷若，沉声道：“你真是芷若？”
“千真万确，”周芷若笑道，“只是弟子前些日子得仙人垂青，得了仙缘。”
仙缘！
众人面色各异，但那股子凝重如出一辙。
他们都非普通人。
张三丰被称作活神仙，空智大师精通佛理，亦是见过不少禅理极深的高僧，却也不敢提仙佛。
可周芷若表现出来的种种非凡之处，又由不得他们怀疑。
凡人能像她那样飞起来吗？
“你们眼中那些精妙武学，不论是名彻江湖，曾引来无数纷争的《九阴真经》，还是少林的《易筋经》，武当绝学《太极神功》，明教《乾坤挪移大法》……”周芷若列举了各大门派的绝学，旋即摇头道，“都是些粗浅拙劣的垃圾！”
她这毫不掩饰的嘲讽让众人尽是露出愤慨之色。
“真正的修行应与天地同息，身同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为大威力……”周芷若缓缓开口。
她手掐法诀，猛然间凌空一指。
一股恐怖的气息骤然传出，空中瞬间凝结出亮光，赫然是一道闪电劈落而下，将一块巨石击得粉碎！
轰隆的巨响声早已散去，空气中的烟尘也都落下，众人却久久无语。
这神乎其神的一幕彻底镇住了所有人。
原本还觉得自己的镇派绝学被称作垃圾而心存愤慨者，看到这一幕也都目瞪口呆，心服口服。
人力竟可操控闪电！
他们的功法还真是垃圾啊！
“我收取诸位黄金，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机会。”周芷若淡淡一笑，说道，“你们可愿入我门下，随我修行？”
她的一番话听得众人心驰神往。
鲜于通脸皮奇厚，毫不犹豫地叩首在地：“多谢仙子，我愿带华山派并入仙门！”
周芷若嫌弃地瞥了眼他，说道：“仙门可不收小人！”
鲜于通面色惨白。
何太冲欲言又止。
周芷若看了眼他们夫妇，微笑道：“伪君子若能一心向善，倒也可以给你机会。”
“多谢周姑娘！”何太冲红着脸，恭敬行礼。
“周姑娘的门下是指？”一个明教高手小声问。
“当然是峨眉了。”周芷若说。
师父一心将峨眉派发扬光大，若是能将这些人都收下，岂不是立即就能让峨眉派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门派了？
然而其他人还没开口，灭绝师太却摇头道：“不，峨眉与明教势不两立，更是不收男弟子！”
明教众人彼此对视，眼神都带着恼意。
如果不是顾忌周芷若，他们恨不得破口大骂。
恩怨分明起于成昆，很多误会都说开了，这家伙还如此固执与他们做对。
其余人也面露不满。
在场除了峨眉之外，其余门派十有八九都是男子。
对方一句峨眉不收男弟子，岂不是断了他们的仙缘？
周芷若叹了口气，问道：“师父还是为孤鸿子师伯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你！”灭绝师太看着她，有心说点重话，又有些难以启齿。
现在的周芷若终究是不同了。
周芷若不想在人前揭自家短事，但这些日子她跟小龙女黄蓉时常相处，耳濡目染之下，心态早就不知觉间发生了变化。
为了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这些麻烦，让师父清醒起来，她直接道：“孤鸿子师伯技不如人，自己被活活气死，怨不得旁人，难道师父想让别人认为我们峨眉派没有容人之量？”
“你……大胆！”灭绝师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拔剑。
杨逍却向前一步，一脸磊落道：“师太，此事归咎于我！”
“我当初的确说话重了点，但若使用了阴谋诡计，便让我烂心烂肺而死！”
“师太如果容我不得，那就一剑杀了我，还请别绝了大家的机缘！”
他便闭上眼睛，高高昂首，一副慨然就死的模样。
“你当我不敢杀你！”灭绝师太“唰”的一声拔出宝剑，直指杨逍。
她恨极了这个家伙。
若非是他，师兄如何会死！
那可是她最崇拜的师兄啊！
剑尖与杨逍的脖子不过一指的距离。
明教众人虎视眈眈，大有拼命的架势。
灭绝师太却始终没有刺下去。
“师太，周姑娘都这般说了，恐怕事情假不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不能坏了江湖规矩。”崆峒五老中的老大关能开口。
张三丰以长辈的语气说教道：“胜败乃常事，孤鸿子心高气傲，你也跟着糊涂吗？”
其余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出言相劝。
灭绝师太脸上红白交加。
她性子固执，嫉恶如仇，但众人所言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占理。
当听到自己其他几个徒弟也劝她放下剑时，灭绝师太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悲凉之意。
“罢了，我也老了！”她颓然放下剑，深深看了眼周芷若，说道，“你还认我这个师傅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周芷若忙道，“弟子所做，只为完成师父愿望。”
“我的愿望？”灭绝师太喃喃道。
“壮大峨眉，驱除鞑虏！”周芷若一字一句道。
“周芷若听令！”灭绝师太忽然高声道。
“师父！”周芷若以为对方要挽回面子，乖巧跪地。
灭绝师太捧起手中的倚天剑，向前递去。
周芷若懵懵懂懂，见她朝着自己递来，只得伸手接过。
待到她拿到剑后，灭绝师太面无表情道：“还请各位做个见证，我将掌门之位传于周芷若……”
她又转向周芷若道：“希望你记得所说的话。”
“壮大峨眉，驱除鞑虏！”
灭绝师太说完这八个字，抬起手掌就朝着自己额头拍去。
她有了死志！
多年来心心念念的血仇竟只是师兄一厢情愿的小气。
弟子有此仙缘，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一桩桩事情让她觉得自己成了小丑。
她向来心高气傲，此时连番打击之下，只想一死了之。
周芷若原本还在因为师父突然传位而发懵，蓦地注意到灭绝师太的动作，忙道：“不可！”
她催动法力，迅速构筑出一道风墙挡在灭绝师太面前。
灭绝师太的手掌距离自己的脑袋只有半寸距离，却如何也拍不下去了。
周芷若赶忙起身，将倚天剑塞进她手中。
“师父，弟子年幼，恐怕不能担当掌门之位，峨眉派还需要你啊！”她说。
灭绝师太心灰意冷：“我一介愚妇……”
少林空智大师道：“阿弥陀佛，师太此言差矣，你能培养如此高徒，实乃天下之幸……”
“师太若是庸碌愚妇，我们这等人更是无颜苟活于世。”又有人道。
众人纷纷出言安慰，就连明教中人哪怕恨不得灭绝师太赶紧去死，也故作情深意切地安抚了几句。
灭绝师太的几个弟子更是将她的胳膊紧紧抓住，生怕她再寻短见。
众人的好言好语让灭绝师太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她清楚这些人释放善意，都是看在周芷若的面子上。
这让她的心情愈加复杂。
活了这么大，师兄身死那一刻带给她的冲击都不如今日。
“师父，我专门为您讨要了一杯仙酒。”周芷若拿出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递给灭绝师太。
这是她前些日子买来的，价格不高，但当作礼品很合适，本就打算坦白后送给对方。
在武林群雄的注视下，灭绝师太伸手接过。
“有心了。”她深深地看了眼弟子，随即将美酒送到唇边。
芬芳酒味扑鼻而入，她略感诧异，但也没多想，径直一饮而尽。
喝完酒后，她感觉一股热气在腹部散开，身体似乎轻盈了不少。
周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师父，你的脸！”一名弟子惊叫道。
灭绝师太微惊。
“师太变年轻了！”空智大师目光灼灼。
灭绝师太抬起手，这才发现双手如二八少女一般细嫩。
人群中的张无忌瞪大眼睛，心道灭绝师太年轻的模样还挺俊俏。
“这……这是？”灭绝师太本已平息的心情再度剧烈起伏。
“这杯酒可增寿两百五十年。”周芷若笑道。
这杯酒名为三代血魔酒，价值一千时空币。
她早就买了两杯，计划送给两个对自己恩重如山之人。
灭绝师太要求严苛，但传道受业解惑，恩情自是不浅。
这样的场面让现场寂静无比。
张三丰喉结动了动。
其他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周芷若展示出来的仙术让他们眼热，但能否修炼他们并没把握，可这样一杯酒就能增寿两百五十年，哪有人能淡定得了。
灭绝师太感受着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躯，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好徒儿！”她忍着激动，宽慰一笑。
若非自己的好徒弟，又怎会将此等珍宝拿给自己呢？
“不过让旁人加入峨眉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她又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