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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木板,上面用墨青色颜料涂了一个简易符号。后面是延展性优秀的黑布,完整的包裹住头颅。
沈然看着眼前这个“不死者”,忽然伸手。
“你干什么!”
对方快速抓住沈然的手。一瞬间用力,真实的疼痛感传来。
沈然“清醒”,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看你身材不错,想摸摸看衣服下的肌肉。又不少块肉......”
闻言,在场的几个男女纷纷变色。
有南桐!
还是个真饿了的!
“哎哟疼疼疼!”
沈然说出这个幌子就后悔了,因为对方是要把自己手骨给捏碎的架势。
“秦阴。”
好在旁边的另一位不死者开口制止了。
名为秦阴的不死者这才狠狠甩掉手,退后,“检查完了。”
“确定检查好了?他的裤裆你也掏了?”不知道哪个好事者多嘴了一句。
秦阴“看”去。
那张诡谲的木板面具拥有别样的魔力。那群跟随而来的人群立马噤声。
“嘿嘿嘿。”沈然“赔笑”几声。
靠!
手都被捏肿了。
...不是做梦吗?
他一边甩手,一边暗中凝眉。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伯商、秦阴这两个名字真的好耳熟,而且好违和。
心里就跟被狗尾巴草在轻扫一样,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异样。
“我怎么觉得......不对,这家伙应该是死了才对啊。”终于,沈然在心中彻底道出那个疑惑。
一瞬间,他更是困惑不解。
还是说只是重名?
沈然看着那个退到不死者队伍中的黑袍人,
正想找什么借口想看看面具下的真容,
突然间又想到一点。
“敢问尊姓大名?”沈然对站在秦阴左手边的一位不死者,态度放的很低。
对方报出一个名字,“卫斯理。”
emmm.....没印象。
沈然又问秦阴右手边的一位不死者。
“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阴不耐。
在他眼里,别看沈然人模人样的,其实比大肉虫子还要恶心!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退后半步,拉开和沈然之间的距离。
“说不定咱们以后是同僚的。”沈然道,“我想了想,我这人没什么心气,可能到时候爬不了多久,回头一看,立马就萎了。到时候可得劳烦各位担待了。对刚才的言行,在下,对不起!”
他身体呈九十度,鞠躬。
某国人教会我们,没有什么是道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用上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的语气,隆重地,道歉。
突然间,
站在秦阴右手边,那个同样身材魁梧的不死者,声音喑哑地说,
“泰皇。”
沈然鞠躬的姿势顿时僵硬。
......
......
哒哒...
黑暗的环境中,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小心翼翼挪动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都进神殿了,你能不能别抓着我了。不行你就退出去啊。”一道不耐烦的少女声。
“没有...我只是...”
一个断断续续,微弱蚊鸣的男声。
后方。
沈然双手抱着后脑勺。
属于是在鬼屋里随便找张床就能睡着的“坦克”,
还有闲心评价,“真好。”
“在追求永恒的道路上,还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
这里是神殿内部。
因为一点光亮都没有,完全是纯黑的环境。大家全都是在黑暗中的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摸索。
按照那群不死者所说,万物母树的根系就延伸在神殿里。
同时,还有据说是万物母树孵化出的虫子。
“前面的姑娘,对你的小男孩好一点。相信我,就算是你变成虫子了,不管到时候散发出怎样恶臭难闻的气味,他也依旧待你如初。以后你可就再也感受不到这种感觉了。”
突然,沈然喊了声。
前方那个名叫小爱的少女顿时懵了一下。
“话说他们是真闻不到这里的血腥味吗?”沈然又紧锁眉头。
恋爱的酸臭味根本无法掩盖此地浓郁的血味。
这是哪门子神圣的“万物母树”?
分明就是屠宰场。
沈然都不敢深吸一口气,怕会被呛得直接呕吐出来。
“真邪门。”
沈然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夏伯商、秦阴、泰皇这几个家伙,也肯定和以前的自己大有干系。
而且,这几个家伙应该是死人啊!一定是的吧!
灰雾或许是可以抹去记忆,
但难道还能修改记忆不成?
可按照潘旭所说,这个世界又是经历大劫难后所遗留下来的。
沈然现在怀疑的是:自己所处的根本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大家早就死在了那场大劫难中!
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一个阴间!
不知为何,沈然倒是心大,对于自己已经死了的这点,居然没有任何惶恐不安的情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好说了。难怪。”
沈然行走在黑暗的神殿中,步履平稳,双眼虽不能视物,但却清明一片。
“唉。我以前肯定做了很多恶事,要这样惩罚我。”他压根就不信天国一说。
这棵万物母树的根部如此污秽恶臭,又岂能开出无垢纯净之花?
这分明就是在惩戒自己这个大恶人的灵魂啊~!
“白首兄!白首兄你在哪里?你变成虫子的粪便了没有?”
沈然大喊了起来,“我怎么好像闻到你的臭味了。”
神殿内不只有他一个。
其余的少年少女组,和个别老年人组及成年人组,心里是杀了这家伙的念头都有。
“这可是神殿啊。通过万物母树,连接着天界的地方。他到底是什么人,在说些什么啊?”
一个白发老妪饱受着煎熬。
“哦对了,我这儿有根绳子,到时候攀登母树的时候,白首兄我俩连起来呗。好加一份保障,我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吧。”
沈然继续吆喝。
“沈然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终于,有人受不了。
另一道沉稳且威严的中年人声音,“简直就是在胡闹。该先让不死者们把你拦在外面。”
“你这样吵闹,圣虫都不出现了。”
一道悦耳好听的少女声。
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神殿内部重归死寂。
正当大家以为对方消停了。
突然,沈然又幽幽地说,“我其实是害怕啊。大家连这个都看不透嘛。”
“害怕?”少女小爱感觉沈然就是个怪人,难以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这种人都接近于反社会疯子,不会有害怕之说。
“我怕被虫子吃掉。我怕那是死。而不是所谓的转化。你们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怕吗?”
沈然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神殿内。
众人沉默。
“你别抓我!”
忽然,少女小爱的厌恶声。
应该是对她身边那个异族少年,眼睛大的跟眼镜猴一样的小男孩说的。
“只要能到天界,什么就一定会在那里重组。那里全部都有,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还可以碰见以前的亲人和孩子。我相信!”
突然,一道坚定的老妪声。
沈然刚想说点什么。
那道老妪声突然颤抖了起来,“我的脚...我好像...动不了了...”
霎时,诡异来袭。
黑暗的环境中,一丁点光亮都没有。
沈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根据声音,又通过声音,某种不安的情绪因子在充满血腥味的空气里传递。
“是它们来了。”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我...我...我...”那个老妪应该是在自己的右手边。
她声音断断续续的,充满了忐忑与恐慌,又像被什么干扰,越来越不清晰。
沈然看去,
忽然道,“需要帮助吗。”
格外清晰、认真地声音。
众人全都心跳加快。
这一次,少女小爱也不再对少年紧抓着自己的举动,而反感地啐骂。
“帮助?”
沈然的声音又令大家感到不解。
“不......”最后的老妪声。
沈然的眼睛里出现一抹难以形容的色彩,充满了难过。
为什么?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黑暗中死寂。
众人全像是雕塑般伫立,一动不动。
唯有一种咀嚼的声音,以令人发毛的高频率,于某地不断传出。
“这个世界确实不正常,生了大病。”沈然想,“病源在哪里?”
“小...小爱...”
忽然间,沈然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是从前边传来的。
很怯懦,可以想象是一个被吓得腿软了的小男孩,也许距离崩溃就只差一点点了。
但对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要不你走吧。让我来,我,我变成虫子,你坐在我的背上,我会载着你到天界的。”
充满了小心翼翼。
回应的却是一句,“你在说什么。”
“这又不是坏事,没...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能成功到达天界,只要可以到那个地方...行了!够了!你这个胆小鬼,明明长得这么难看,还觉得自己有多宝贵一样。我忍你很久了,不要干扰我!”
扑通~
黑暗的环境中响起坠地声。
把他给推开了吗?
沈然心中一叹,不再关注。
他迈步,独自行走在仿佛茫茫无际的黑暗中。
后方响起夹杂着害怕、兴奋与一丝丝癫狂的女声,“它来了!我也被选中了,我也,我也可以...可以......”
紧接着,
是一道同样失态的中年人的声音,“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定要到达天界,只要能成功,我一定要爬到母树的!”
“真臭。”
沈然捂鼻。
黑暗中,血腥味更浓了。
让人倒胃。
忽然。
沈然停下脚步。
“怎么会......”
漆黑到不可视物的空间中,居然有点点光点洒落。
沈然错愕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只虚幻的蝴蝶,羽翼展开,绚丽多彩。仿佛沐浴着最神圣的光,像是来自于天国,它在翩翩起舞,于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光的轨迹,是幻觉么?
沈然情不自禁地伸出一根手指。
蝴蝶缓缓停靠。
可就在这时——
沈然看见了,通过那只蝴蝶洒落的光粉,每一粒光点竟然都像是一面镜子,里面连接着一个个不同的世界,有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
他看见了,
“我们找个地方安生下来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生活。”是在逃出天宫的过程中,大雨滂沱,自己被一个瘦弱的女孩背在背上。
当时的楚幼才刚刚结束惨无人道的折磨,因拒绝进食,大部分都是通过强制注射营养剂,四肢瘦的不成样子,就是那样的身躯背着自己,赤着脚在嶙峋的山地,在泥泞中,奔跑,不停地奔跑。
“好。你说的。”她回道。
啪!
一只大手突然间牢牢攥住那只蝴蝶。
这一刻,沈然像是被什么夺舍了,发出响彻神殿,乃至于让不周城都震动的长啸声,“休想抹去我的痕迹,是我抓到你了!!!”
.......